刘辉看着渐渐远离的北汕尾港,下意识的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是的,这几天的风云变幻让他有目不暇接的感受,错非那个传信的人是他的旧识同乡,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数万人的大军已经土崩瓦解了。
说起来刘辉也是个狠角色,一经确认噩耗当即便向外传话说是官军大捷,趁着一众手下狂欢之际,他以增援为借口,带上几名参将、游击、守备及若干亲随就登船而去,把二千余不知情的下级官兵尽数抛在了岛上
“大人!”刘辉还在神不附体,此时操船的水军惊叫着。“贼军大船来了。”
刘辉定睛观看,只见海军战船正依次从南航道中冒了出来,随后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高速直扑北汕尾港的方向。
刘辉肝胆俱裂,当即命令道:“快走,别去澎湖了,立刻改道,去厦门,不,去福州!”
但他想得太简单了,为了确保东宁之战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不至外泄,孙海可是下了封口的命令,所以重新站回到明光号甲板上的船长命令着:“打旗号,让快艇追上去,其余各船,继续摧毁港内船只。”
很快在海军船队充当通讯快船的快艇斩开波浪,风驰电掣的向刘辉所坐的大鸟船冲去。由于快艇尚不及己方鸟船的一半大小,因此刘辉率着清军们在船上大事鼓噪,企图以此威吓着对手。
不过这种小儿科又怎么能让经历过大场面的海军退缩呢,只见他利用快艇航速高、操纵性好的性能,围着刘辉的大鸟船时左时右时前时后,宛如在戏弄笨鼠的灵猫一样悠游自在。清军的鸟船上也有两门三百斤重的佛郎机炮,但一来佛郎机炮的射程远不如飞剪快艇的长炮,二则清军射手的射术也过于差劲,再加上明军的火炮有滑轮组调节而清军却只能用人力调整角度,因此这场不对称的较量很快演变为海军海上炮术演练。
“完了!彻底完了!”被飞溅的木屑打得满脸是血的刘辉沮丧之极,而应合着他发出的悲音的则是北汕尾港隆隆炮声,在注定无法逃脱的结局下,刘辉不得不再次作出抉择。“落帆、跟本官一喊,咱们降了!”
“小心清虏诡计。”用单筒望远镜捕捉到刘辉等人的动作的赵远光却冷冷的呲着牙。“这是骗咱们靠帮呢,不要上当,换开花弹,只有死的清虏才是好清虏”
两门炮齐射出的炮弹如暴风骤雨般洗礼过鸟船的甲板,颓然倒地的刘辉此刻心中只有不甘:“我是总兵,吾已经投降了,你们怎么可以”
此时完成了对北汕尾港炮击的童子军水师主力依次从这艘死船面前掠过,为首的飞天号发出信号,各船随即依次打着死靶,长炮的炮弹在鸟船便砸出条条水柱,
但一锤定音的还是十六斤的短炮。当被炮弹撕裂的船体逐渐下沉之后,海军的船队随即向西方疾驶而去!
澎湖主岛娘妈宫牛心湾内几十条清军双帆艍船和艚船毫无戒备的停在哪里,一众水手或是上陆嬉戏,或是在船头赌钱,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场灾难正在逼近。不过这也正常,谁都以为在五万大军面前反贼已经没有了反抗的余地,战争其实已经远离了自己。
午时刚过,东门的炮台突然鸣炮示警,一众清军不明所以,还在观望之中,一队海船就浩浩荡荡的冲入了牛心湾。清军船只都是慢速民船,再加上半数的水手不在岗位之上,所以根本无法逃脱很快被对方逐一点名,在不过一刻钟中相继沉入了海底。
见到妈娘宫这边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力,夹板船随即分头向鸡笼屿、四角屿及西屿等处驶去,当地的清军忙不迭的上船反抗,结果却成了对方打靶的对象,只有少数见势不妙,趁着对方被主队牵制,转而向大陆方向逃去。
“统领,快艇发来信号,问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主桅刁斗上的了望哨大声报告着。“飞鸟号也有旗号,请求向铜山思明进攻,飞星号,飞星号提议去福州拜访姚启圣这个老汉奸。”
“这个混账家伙,倒是打出瘾来了。”许尽国笑骂着。“宁忠这个家伙心倒大得很,告诉他,要逞能自己一个人去逞。”旗号打了过去,他可以想象对方的沮丧,于是他下一刻,他又发布了一条命令。“咱们先去铜山、再去思明”
就在斗志昂扬的海军们向大陆驶去的时候,一条艚船慢慢的靠上了北汕尾港的码头。看到有船登岸,一众被官长们抛弃的清兵立刻来了精神,不过还没等他们激动的迎上去,却看见船上下来的是几名明军打扮的人。这一下天崩地裂的感觉再度笼罩了他们,好在又有一名狮子补服的清军武官跟着上了岸。
“本官是海坛镇总兵林正,尔等主事为何人,请出来相见。”林正高喝着,但对面却没有人响应。“不必害怕,本官命前来招降各位,本军已经败了,提督大人也已经自刎,若是继续负隅顽抗,这里既无粮草也无援兵,怕是只有死路一条。”林正的声音,在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商埠中回荡着,一遍又是一遍。“想想刚才的巨舰吧,全军都降了,尔等还硬撑什么呢?自己都为自己的小命多想一点吧?”
在林正声嘶力竭的招呼之下,终于有几名清军把总冒了出来,这几人许是见过林正,走到他面前就是一千:“林大人,咱们这回是真的败了吗?”
“要是假的,本官会降了吗?本官的家眷可是还在福州呢。”他苦笑着,随即从对方手中要过刀来,冲着脑后的金钱鼠尾巴就是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