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淡淡的,透过格子窗洒在月华锦被上。
柔滑的锦缎被夏湘死死抓在小手里,皱成一团。傻又如何?傻了就要带着手下人一起受气受穷受苦受委屈?
赵姨娘的算盘打的可真好!
乳娘和采莲的话太窝心,夏湘着急窝火的同时,心里又生出无尽的温暖感觉。就像上一世,渔村婶婶大伯们聚到一起商量着,给她凑学费的时候,夏湘也是这样边哭边笑,觉得温暖而幸福。
她慢慢闭上眼,心里却有了计较。
跟不讲理的人,不需要讲理。这天底下什么人最不讲理?当然是疯子傻子了!
当然,这世上最容易受伤的同样是疯子傻子,破坏力和嘲讽能力都是相当强悍的。所以,夏湘找来了小年年。
算不上找来的,应该说等来的。周玉年依然每日都来给夏湘上课,所以,夏湘没等多久,周玉年便到了。
“小年年,”觑了个空儿,躲过丫鬟和乳娘的目光,夏湘连忙凑过去,贼兮兮地说道:“我今儿要发疯,你得护着我!”
周玉年抿抿嘴,懒洋洋地说道:“在下是门客,不是死士。”
夏湘竖起食指和中指,表情十分严肃:“身兼两职,给你双份月俸。”
“满嘴空话!”周玉年忍不住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二人商量完毕,避过下人的视线,朝赵姨娘的住处扬长而去。
到了目的地,夏湘朝周玉年使了个眼色,周玉年纵身一跃,隐匿在檐角树下的一处角落里,惊起一只飞鸟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他朝夏湘点点头,夏湘小嘴一咧,继续装出一幅傻子样儿。
最先看到夏湘的是四喜。
“大小姐,您怎么在这呢?”四喜是赵姨娘身边的大丫头,难得没有近墨者黑,依然保持着敦厚的品性。
夏湘咧着嘴笑,一语不发。
四喜偷偷朝屋里瞄了眼,弯下腰来低声说道:“奴婢送您回去,”随后,小声嘀咕着:“被赵姨奶奶瞧见了还了得?”
她正要去抓夏湘的手,夏湘却像个泥鳅一样从她身下溜到她身后。四喜急了,若被赵姨奶奶瞧见,大小姐非得吃点儿哑巴亏不可。
只是,再担心也没用,这会儿,另外几个大丫鬟也都看到了夏湘。
这几个十分面熟,正是当初被夏湘整治的腰酸腿疼,走起路来皮影戏似的那几个。
走在头里那个叫杜鹃,十七八岁的光景,夏湘是认得的。赵姨娘院儿里,顶数这丫头最会拍马,所以深得赵姨娘欢心,背地里却最是专横嚣张。
瞧见夏湘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杜鹃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来,紧着几步走到跟前来。
“呦,大小姐今儿怎么有空儿,来咱们这厢了?”杜鹃长得身材丰腴,身段凹凸有致,圆溜溜的大屁/股使劲儿那么一扭,刚刚好撞到夏湘的身上。
夏湘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四喜连忙从身后扶住,并抬头对杜鹃说道:“我送大小姐回去,你们进屋伺候着,别等姨奶奶喊人的时候身边儿没了人。”
“唐妈妈在屋儿里跟姨奶奶说话儿呢,我才不去碍那个眼。”杜鹃翻了个白眼儿。
杜鹃可不是个好说话儿的主儿,四喜是赵姨娘的陪嫁丫头,即便敦厚老实,不善恭维谄媚,却依然深的赵姨娘信赖。所以,杜鹃早就看四喜不顺眼了,处处针锋相对。
再说夏湘,又变回四年前的痴傻模样,最开心莫过杜鹃了。想想当初被夏湘整治的四肢酸痛,杜鹃便气不打一处来,憋得慌。
可是,夏湘即便成了傻子,她也没什么理由去夏湘的院子挑事儿。
今儿这痴傻大小姐主动送上门,自己哪有不闻不问、有仇不报的道理?
夏湘装成害怕的模样,向后退了几步,扭头就跑。
不跑还好,这一跑便是往屋里跑。杜鹃吓一跳,随后越发高兴了。惹恼了赵姨奶奶,这小贱人就等着吃大亏罢。
四喜却心里着急,碧巧和采莲也真是的,怎么让疯疯癫癫的大小姐到处乱跑呢?四喜急得团团转,想来想去还是扭着手帕,快步朝夏湘住处跑去搬救兵了。
周玉年轻手轻脚地掀起足下一片黑色瓦片,继而俯下身,时刻注意着屋子里的动静。
日头渐渐热了起来,大片刺眼的白色光线让人没来由感到一阵烦闷焦躁。
唐妈妈正站在赵姨娘的身后,小意为她打扇。赵姨娘半眯着眼睛,不知跟唐妈妈说着什么,嘴角越翘越高,只差没笑出声儿了。
然后,夏湘便闯了进来,径直跑到赵姨娘跟前,伸出小手……对准赵姨娘的美丽脸蛋儿啪啪就是两巴掌!
眨眼间,赵姨娘的脸上浮现出两个红红的手掌印。
两声清脆响过后,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
过了半晌,赵姨娘和她身后的唐妈妈似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尖声叫着喊四喜和杜鹃。
夏湘却早已跑到了门口。
“给我抓住这个发了疯的小贱人!”赵姨娘恼羞成怒,一壁捂着脸一壁大声咒骂:“发疯发到我的院儿里来,今儿不让你吃些苦头,真当没人敢动你呢!”
夏湘停住脚步,站在门口痴痴地笑,盯死了门口的大水桶,微微勾动手指,那桶里的水蓦地冲了出来,直泼上唐妈妈和赵姨娘的脸。
周玉年盯着屋子里的情况,并没瞧见夏湘的动作。房檐刚巧遮住了夏湘的身子和那个大水桶,所以,他并不知道那水是如何泼出来的,只是紧绷着身子,随时等待着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