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滴暗红的血珠朝我嘴里坠下来,衬着他皓白的手腕,像是一枚毫无血色的月亮,热从内里蒸腾,表皮生生被挣破了,有汁液喷溅出来,带着热滚滚的腥甜气息洒向我。
“闭嘴!!”寄城的声音嚎叫起来,带着哭腔:“美意闭嘴啊!不要喝!”
(我有一瞬间的迷惑,寄城自己已经是血族,他为何如此惊恐我也成为血族?)
我奋力挣扎,想要摆脱落英捏住我脸颊的手,但此时的落英几乎疯魔,手指仿佛焊在我脸上了,完全动弹不得,也闭嘴不得。
而且,我看着那血珠,降落……降落……鼻息里竟然闻到一股奇异的芬芳我想喝。
我居然想喝!
一意识到这一点,我的膝盖都软了。
我翻动眼珠,从眼角的余光里看那些手脚动弹不得的众人。
哥哥面如死灰,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涟漪,倒还镇定900岁的他,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只是不知,我若提前成为一个血族,哥哥他到底是喜是忧。
寄城的脸上只有愤怒和绝望,还有一种彻底的哀伤。他看着我和落英,眼睛似乎穿透过我们,回忆起遥远岁月里的某一个场景,那记忆让他的脸变得柔和,他的一边嘴角浮现出一个小小梨涡,紧接着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开始抽泣。
忘言面色澄净,双目沉稳,炯炯望着我他已恢复了原样。他一向如此,泰山崩于前,他也不会失了分寸,但,我永远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只见他勉力抬手,缓缓从口中取出什么东西,放在掌心。
风间扭头一瞧,脸色骤变,好像要伸手阻止的意思,但举了几次却无法将手举起来。
“不行!”我听到风间竭力吼道。
忘言抬头望了我一眼,又低头看看掌心,点点头,神情似水,眼神坚定。
咦?我突然一个激灵:为什么从落英手腕上滴落下来的血仍未落入我的口中?
难道我的意志竟让那些血液半路返航?
我调转目光,看向悬在我面孔上的落英的手。
一滩殷红悬浮在我的鼻尖,既不坠下,亦不回溯,堪堪悬着,像一朵盛开在半空中的红霞,铺得满眼都是,有些杀气腾腾。
发生了什么?
落英的鲜血像是被什么东西托着,无法灌进我的口中。
我突然一个醒神:除了无影手,还有谁能办到!
无影手!我还有无影手啊!
失去了紫霞和老枯,我还有这个最神秘的隐形帮手。虽然它永远都是那么的神出鬼没。
一簇火苗重新在心中点燃,力量在积蓄,趁着落英亦不知是什么情况、正自发怔,我将头猛的一别,挣开了落英的钳制,连滚带爬朝着哥哥他们奔去。
与此同时,我低喝一声:“无影!”
无影手仿佛与我心意相通,凭着我的声音都能够明了我的意图。只见那朵悬在半空中的“红霞”,忽的随风卷起,不偏不倚砸向了落英,在他脸上碎成了千丝万缕。
从你手腕中奔涌而出的鲜血,还是还给你吧,我可消受不起。
当人类,我还没当够。至于“新生”成血族的那一天,对我来说,还很遥远。
(心底突然有个隐隐的念头:那一天总会到来,是不是到时候,我就要乖乖成为一个血族?像姐姐和寄城、落英那样……我不知道。)
“哥哥,你没事吧!”我踉跄着,力气几乎耗尽,哥哥伸出双手迎我。在触到哥哥手的一瞬间,我已无法站稳。
“美意没事就好!”哥哥一把托住我,站了起来,让我倚靠着他。
“哥哥能站了?”我惊喜道。
“绯雾而已,雾散了,气血就通畅了。无妨。”哥哥重重呼出一口气。
“美意!太……太好了!”风间也站了起来,扶住我的胳膊,向我摊开手,神情异样,双眼放光:“你没事真太好了,快将忘言的丹丸还来!”
丹丸?
什么丹丸?
不等我的脑子转过弯来,有人将我一把抱住,嚎啕大哭。
“寄城,没事了,瞧,我还是个人类小姑娘,没变成吸血鬼呢,你怎么怕成那样!”我拍着他的肩头,安慰道。又想起他第一次伏在我的肩头,哭得不能自抑,还是在圣星堡的大殿,他怕我被墙壁上的蔷薇花吞吃了去。
恍若昨日,又恍如隔世。
心中一酸,原来他对我的关心,从未改变。
“美意……”寄城贴在我的耳根,断续低泣:“答应我……你永远都不要成为血族……”
嗯?就算我现在保持了人类的身份,但十七岁到来的那一天,我能忤逆大人、夫人、还有圣族定下的铁律吗?我如今随同他们,历经千难万险,不就是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血族而在努力学习吗?
你现在让我“永远都不要成为血族”?
寄城这小子什么意思?
我满腹疑问,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我握握寄城的手,重重点头,但口里什么都没说。
“其实……”画海站在我身边,像是等了很久,终于开言:“落英他……想来也并没有太大的恶意,美意,你迟早会是圣族一员,他拼着被圣王责罚也要以血哺你、助你成圣,都是怕你独自前行、无力应对……你会怪他吗?”
我回头望望那个满脸血痕却不以为意、不去擦拭、负手而立的家伙,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话,一句数年前哥哥念给我听的某本书上的话:当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