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眼力。”蜘蛛的声音里有一丝兴奋:“想不到会有今日,竟被我捕到一个血族!”
“魇君,您的爪下还有一个。”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听上去有点耳熟。
紧接着一个少年就出现在面前。身量不高,同丝儿差不多,一样淡蓝色的衣衫,一样淡蓝色的脸颊,一样红闪闪的眼睛,只是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比丝儿看上去要老成许多。他看着面前巨大的蜘蛛,脸上颇为镇定。
“蛛儿!”丝儿在身后唤道。
果然是蛛儿。也是我被掳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应该也就是那个长着四条胳膊的晶亮球体,他为什么会是那副样子,他不是蜘蛛吗?难道他将他蜘蛛的身躯缩在球体里?
蛛儿冲着丝儿点点头,脸上有一丝疑惑一闪而过,也许奇怪丝儿这个家伙怎么不过来同魇君站在一起。这个蛛儿忙着在雪魇宫外为魇君拐带人口,自然不知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知丝儿已将魇君惹怒,而魇君要丝儿自行了断!
想来这也是蛛儿第一次看到魇君真身,但他神色自若,并不流露出诧异的表情。他向魇君邀功,指着魇君爪下的寄城说:“这个亦是血族。”
魇君并不理会,只是把眼睛投注在画海的脸上。
“你知不知道,你有一双如此明艳的眼睛,如珠如玉……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魇君对姐姐说,声音里有一丝魔性。
我心里咯噔一下。
“谢谢。过奖。雪魇蛛毒性甚大,而且凶残成性,如果我记得不错,雪魇蛛早就已经灭绝,竟然会在这幽暗的地底见到。”画海淡淡道,不卑不亢。
“在人类和血族的合力绞杀之下,还是让我逃脱了,真是让你们失望了。”魇君阴恻恻地说,声音喷着仇恨的气息。
画海在魇君爪子的钳制下,仍微微侧转头,打量了一下我们置身的雪洞,然后转脸面向魇君,继续淡淡道:“这世间只有你们雪魇蛛能够无声无息刺探进他人的脑海,将人的噩梦攫取出来,然后抽丝剥茧,扯成一缕缕带着噩梦痕迹的丝线,再同你们自己吐出来的丝编织在一起,你们用这种特殊的魇丝缠绕在人或其他活物的身上,那些活物如同坠入噩梦、眼前出现可怕的幻景,然后被牵引着,一步一步走近你们的陷阱;而这陷阱,就是你们用这魇丝一缕一缕筑成的厅洞,这厅洞会发散出巨大的引诱力,吸引着猎物前来,葬身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叫魇君!
魇君驱使着蛛儿和丝儿不停地向人布下魇丝,就是为了源源不断地将人“牵引”至雪屋,囚禁他们,让他们的恐惧之心到达顶点,而他们做的噩梦,正是雪魇蛛想要攫取的东西……
突然一个画面出现在我面前:在那阴暗的地道中,哥哥站在忘言身边,火苗飘荡在他头上,哥哥的头顶像是长出一些花白的头发,在火光中映出淡淡的银光。
我还记得当时很是诧异:哥哥长白头发了?永远十七岁的哥哥怎么可能长白头发呢?
我的心突然停跳了两拍:那不是白头发!那是蛛儿在暗中布在哥哥他们头上和身上的魇丝!而这雪洞和这雪洞中的魇君终将“牵引”着哥哥他们来到这里!
“你多大了?”魇君突然发问。他在问画海。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十七岁。”画海回答。
“哦对了,血族,永远的十七岁。”魇君阴冷地嘲弄道。
但不知怎的,我在极度的恐惧和焦心中,从魇君的声音里听到一种非常兴奋却又竭力克制的情绪。
他激动得几乎难以自制。
“喂,那个独眼的你,我,改变主意了。”巨大的蜘蛛,也就是魇君,缓缓扬起他的头,朝着我的方向说。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如何应答。
只见魇君说着话,抬起身躯,伸展他的爪子,将爪下的寄城和龙戒松开了。
我愣在当地,不能置信,眼看着寄城和龙戒站了起来,朝我走来,我朝着画海扬声叫到:“姐姐,快过来!”
只听魇君“嗤”的一笑,突然身子一耸,八条爪子朝身下一收,身体瞬间缩小了不少,朝着我和丝儿的方向迅疾移动了过来!
“这就是我的新主意!”蜘蛛一边低声笑道,一边擦过我身边,就在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从他身下突然窜出一只爪子,准确地勾住了站在我旁边的丝儿的一只手,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丝儿的手腕断掉了,他的手掌被蜘蛛的爪子带走了。
我看得清清楚楚,在那只被勾走的手掌上,蜷缩着一只红色小鸟。
而姐姐,被蜘蛛的另外七只爪子牢牢拢在身子下面,一起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