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半城自视一代儒商,平日少与江湖人士往来。
如今大难临头,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抛出重金酬劳,招聘武林高手,试图保护自己身家性命。
消息传出,金陵城内的各派高手闻风而动,来时舌吐莲花,各自吹嘘自己武功如何高强,名号如何响亮,个个自诩功夫宇内第一!
待到听清楚,拿下这份酬劳要对付的人是裘三两时,个个闷声不语,纷纷狼狈而遁。
赵半城因此更加不喜欢江湖习武之人的粗鄙。
万难之下,赵半城只得求助六扇门的乔四。
乔四托辞自己身份特殊,不便日夜贴身保护一位民间商贾,鉴于二人交情不浅,乔四关上门来,吩咐赵半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赵半城会意,颇费一番周折,才能搭上悦来客栈新晋总掌柜子钱得乐的线,直言求见燕归云。
毕竟好事多磨,又经过几日煎熬,赵半城好容易等到燕归云出关的消息,他急忙忙赶到悦来客栈,不想,一等就等至午夜时分。
钱得乐虽然面貌猥琐,言语之中透着贪财重利的恶习,办事却还有些手段。
他用半柱香的功夫回转,一抹额头热汗道,“赵大老板,成了,赶紧的!”
引着赵半城直奔客栈后院的西厢房。
更深月淡,燕归云孑立窗前。
赵半城对面前这位金陵第一佳公子之俊美早有耳闻,但与燕归云那双坦荡清澈的眼睛目光交接时,赵半城竟然先是一怔。
钱得乐见到场面尴尬,赶紧堆满笑容居中互作介绍。
燕归云双手一拱微微躬身一礼,道,“晚辈燕归云见过赵先生。”
此举大有讲究,燕归云虽然天性倨傲,场面之上,他仍会遵循长幼之序。
赵半城何等精明,当即明白对方不喊自己为赵大老板,言外之意是,燕归云不愿与自己之间有金钱利益来往。
赵半城本想唤对方一声‘世侄’,以示热络,赶忙改口道,“深夜造访,影响了燕少侠的休息,赵某惭愧。”
燕归云淡淡道,“不妨事。”
面前这两人本无交集,只能无话找话掉斯文,钱得乐正瞅得有趣时。
赵半城返身看他一眼道,“钱总,辛苦了。”
钱得乐知道这是在逐客,他接口道,“两位爷儿,你们放心聊,聊开聊透,我去外间给你二人把风。”
言毕,钱得乐觉得自己将这‘把风’二字用得不够妥贴,在这二人面前,话己出囗,多说无益,钱得乐干咳一声,起身就走。
檀香袅袅,其实只为掩盖屋内弥散的血腥之气。
二人看茶落坐。
赵半城谢茶时,眼角余光暗瞥一下燕归云端茶杯的右手。
燕归云五指纤细,肤质温润,比常人长上两分,虽外形柔美但尾指不勾兰花,果然不落半点凡尘气息,光看这手指,无论抚琴还是持剑皆属上乘之上乘!
赵半城暗赞乔四所言非虚,无话找话道,“风闻,燕公子六年之前,考科举中的可是前三甲?”
燕归云惭愧道,“传闻不实,现在我都不记得是多少名了,其实与名落孙山无异。”
赵半城道,“燕公子只考了一次?”
燕归云诧异道,“您不觉得科举这等事,便如同,将天下学子挤在一座狭窄无比独木桥中,前狼后虎,只放其中几位逃生……”
赵半城叹道,“燕公子这独木桥的比喻果然贴切,每年意图通过科举改变命运的昙昙学子,何止万千,幸运中举的又有几人……”
燕归云点头道,“煎熬,科举这等事,一次便己经是人生最大的煎熬了。”
赵半城笑道,“燕归云能一次中的,果然神人!如果当年考题不是太偏,这状元榜眼,对于燕公子而言,如同探囊取物。”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燕归云当初少年中举,幸运之外,其实留下颇多遗憾,如今经赵半城一说,燕归云才觉得自己当初名次不够理想,原来应该去怪主考官出题太过生僻,想及如此,燕归云便也觉得面前这位赵半城人品虽差,眼光还算独到。
燕归云双手举杯,道,“请茶!”
赵半城再谢茶,“外间传闻,燕公子如今之所以能名满天下,却是凭着自己掌中一柄无敌利剑?”
燕归云眉毛一挑,道,“马马虎虎而己。”
赵半城赞道,“论文武双全,燕公子若认了第二,只怕没人敢去抢那头名。”
燕归云忽然话风一转,道,“赵先生深夜造访,应该不是专程跑到悦来客栈,给晚辈唱赞歌的吧?”
赵半城的企图,被一个晚辈当面一语道破,内心愠怒,他也只能干咳加以掩饰。
燕归云茶杯一放,道,“我父亲大人主政金陵以来,凡事躬亲,今日之金陵治安稳定,百姓富足,这其中我父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赵半城点头称是,道,“金陵为如今天下最繁华之城市,燕大人居功至伟。”
燕归云道,“百姓富足,更加乐于直抒己见,所以应天府衙门前,一年之中,总有百八天被百姓们堵着讨要说法。”
赵半城脸色一变,嗯一声,道,“燕大人处理此事,从不动武,外界竟然笑他软弱,其实不懂,百姓真正的幸福,是无所顾忌畅所欲言。只有燕归府,才能给大家提供了这个平台。”
燕归云道,“我父亲执政金陵十余年,赵先生因此而崛起,这其间,我父亲可曾问您讨要过半点好处?”
赵半城做船舶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