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尽情释放着清冷的柔光,恣意泼洒得到处都是,让萱厅之中亮如白昼,同时,又显得凄冷和苍凉。
此时,偌大的萱厅中只有三个人,一个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小丫头,小脸蛋红扑扑地十分可爱,张着小嘴喷出一股又一股酒气,看上去尽显娇憨之态。
赵无敌席地而坐,两手虚扶,却又不敢落在实处,太平公主浑身上下都是禁区,让他觉得无论将手放在何处对她都是一种不敬和亵渎。
太平公主将俏脸伏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抽泣,任大滴的泪水接连滚落,湿透了她的俏脸和他的肩头,湿湿的,略有些凉意,让他们彼此紧密接触,一同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赵无敌长叹一声,到底是心中不忍,左手放在她的后背上环抱着她,隔着薄薄的燕居服,他的掌心道能感受到她玉体上喷发的炽热,以至于让他的掌心都微微出汗。
他轻轻地拍了几下,柔声劝她想哭就哭,将心中的伤与悲还有抑郁尽情释放,不要闷在心中,以免太过压抑而心伤、心疼、心碎。
赵无敌话音刚落,就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太平公主的心扉,她放声大哭,泪如雨下,就像是围护心海的堤坝决了一个豁口,心中的伤与悲一泻千里,随着滴落的泪水奔腾不休。
武后曾说过,在她所有的儿女之中,太平公主最是像她。也就是说,太平公主是一个个性刚强的女人,宁愿流血不流泪。
不过,那不过是太平公主的表象,为了围护李唐宗室的尊严,她在人前伪装出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强横模样,而实际上,又有谁知道,拔开那层包裹着芳心、并不坚硬的硬壳,里面的那颗心早已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自从薛绍在刑部大牢中被活活饿死,她觉得她的心也一起死了,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一具身为李唐的公主,不得不殚精竭虑为李唐皇室多保存一份血脉而整日筹谋和奔走,至于爱……
她已不敢再想,也从不期望再次拥有。直到今日见到了赵无敌,她的心才又活了,有了期望,有了担心,有了依靠……
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肩头传来,让赵无敌差点大声喊了出来。他大口吸冷气,就连身体都因此而有短暂的绷紧,变得僵硬。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太平公主咬了她一口,晶莹而整齐的贝齿狠狠地咬在他的肩头。
太平公主已止住了哭声,抬起螓首,美目中雾气未散,脸上泪痕依然,就连长长的睫毛上都还有一滴泪珠在缓缓滑动,然后……滚落。
她凄然一笑,红唇丰润如血,晶莹的贝齿上沾染着一丝血迹,白得无暇,红得妖艳,凄凉中弥漫着无尽的忧伤。
她眸光中充满着哀与怨,心中却有一种释然和轻松,轻启朱唇,缓缓道:“大郎,谢谢你的肩膀,也谢谢你的安慰。也许,说出来你不会相信,自从薛郎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哭过。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我是大唐的公主,身上背负着大唐的荣耀和责任,可是我到底是一个女人,又有谁知道我心中的苦?
大郎,我喜欢你,可是,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局的……
我已经失去了薛郎,不想再害了你,大郎,这一口就算是给我留下一份念想吧,从今往后,我……不再痴缠着你了。
你要保重,好好活着,名与利其实并不重要,哪怕是在乡野之间做个田舍翁,只要你心中快乐就好。
还有,大郎,我求你……不要把我当作一个坏女人。”
太平公主已经离开了赵无敌的怀抱,同样席地而坐,且腰背挺直,目光清澈,期待地看着赵无敌。
她可以不在乎天下人的评价,却很在乎赵无敌对他的看法,不想让赵无敌对她有所误会,从而看轻了她。
赵无敌深吸一口气,道:“公主,臣出身微寒,本是乡野之间一少年,能得公主垂青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请恕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可也是臣的肺腑之言,在臣的眼里,公主您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也是最高贵的女子,就如同天山上的雪莲、空谷里的幽兰,让臣多看一眼,都认为是对您的亵渎。”
太平公主眸子闪现一抹羞涩,伸出温玉般的手指轻抚脸颊,微笑道:“我真的那么美吗?”
赵无敌点点头道:“在臣看来,沉鱼之西施、落雁之昭君都不及您之一二。”
“沉鱼落雁,这个比喻不错,那么,我当比作什么?”太平公主也是女子,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子,哪有不喜欢人家夸她貌美的?而且,这个夸她的人还是她心中所爱,早就一颗芳心甜滋滋的,开出了幸福的花儿。
赵无敌故意停顿了一下,凝神打量她片刻,沉吟道:“以臣看来,有凤来仪,惊艳万古,月见月隐,花见花羞,公主当得上闭月羞花这四个字。”
“噗嗤……”太平公主被逗得连连娇笑,心花怒放,不由得做出小儿女态,伸出一根葱白似的玉指轻轻地在赵无敌额头上点了一下,娇笑道:“你啊你啊……一张嘴就像是抹了蜜似的,尽会哄人开心。可惜……你终究要离去,很快就会将人家抛在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
说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失落,心中暗恨:“若我不是生在帝王家,那该有多好。”
赵无敌心中反复思量,他绝不能爱上太平公主,也不能让她爱上自己,却又不忍让她伤心,该如何是好?
忽然,他灵机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