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布制袍子,头上普通的发髻,用布巾包裹,脚下布靴,腰间也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品。在
这样的刘秀面前,何鲁感觉自己这一身的金银玉器,非但不会让自己有面子,倒更像是自己的催命符。
他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小人粮铺的粮价,并……并不是小人自己定的,而……而是李文定下的,卖出的粮食,小人只……只赚得一点微薄之利,大……大多的利润,都……都被李文拿走了……”
他说的这些,刘秀完全相信,如果从他身上得不到丝毫的好处,李文也不会那么厚待他,还邀请他携带家眷来参加儿子的婚礼。
不过对何鲁这样的商人,尤其是极具价值的粮商,该敲打的还得敲打。刘
秀缓缓站起身形,从坐席上走了下来,到了何鲁近前,站定,低头俯视着他,慢悠悠地问道:“这么说来,鱼肉襄城百姓的人,不是何掌管,而是李文。”“
正……正是!”何鲁汗如雨下,哆哆嗦嗦地应道。“
可是李文已经死了。”你现在再说这些,不是死无对证吗?
“小人……小人手里是有账簿的,在账簿里,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倘若刘将军不信小人,小人即刻就让人取账簿来!”何鲁急声说道。
刘秀沉默了片刻,淡然一笑,弯下腰身,托住何鲁的胳膊,含笑说道:“何掌柜起来说话!”呼
!被刘秀亲手搀扶起来后,何鲁忍不住长长吐出口浊气,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原本背后的衣襟都已经湿透。
刘秀含笑说道:“何掌柜不必担心,我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何况,妙英小姐还帮过我的忙,即便是看在妙英小姐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为难何掌柜。”“
谢谢刘将军!小人多谢刘将军!”何鲁向刘秀一个劲的拱手作揖。刘
秀摆摆手,说道:“现在李文已死,襄城的粮价,也该回归正常,起码要和昆阳持平,何掌柜以为呢?”
何鲁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是!刘将军言之有理,小人回去之后,即刻下调粮铺的粮价。”刘
秀说道:“另外,我军目前粮草多有不足,这件事,还需何掌柜鼎力相助才是!”
何鲁愣了一下,紧接着,他拍着胸膛保证道:“刘将军放心,只要有小人在,绝不会让汉军弟兄饿着肚子!”刘
秀闻言笑了,说别的都是虚的,只有何鲁的这句话,才算是实的。他
说道:“倘若何掌柜真能说到做到,解决了我军的粮草问题,我自会呈报陛下,为何掌柜请赏,不敢说能让何掌柜得到个一官半职,但可让何掌柜得个爵位!”
刘秀太善于洞察人心了。像何鲁这样的暴发户最想要的是什么,钱财他已经有很多了,最想要的是地位,被士族承认,能和士族平起平坐的地位。而
且何鲁也一直在往这个方向努力,脑袋削个尖的往士族阶层挤,可惜他是市井出身,士族阶层不待见也容不下他这个商人。倘
若何鲁得到了爵位,那就不一样了,他可以洗掉市井出身的背景,一跃成为士族阶层中的一员。
听闻刘秀这番话,何鲁身子一震,二话不说,再次向前叩首,脑袋磕到地上都嘭嘭作响,他激动的声音颤抖,道:“小人谢刘将军!刘将军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以后小人必誓死效忠刘将军,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何鲁情绪激动的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一张方方脸,因为充血的关系,变得涨红。
在旁的贾复等人见状,都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嘀咕,这个何掌柜,是想要爵位想疯了吧?他
们都不是商人,自然不明白商人的苦处。
商人有钱,可以用钱办到很多事,本应该是社会中很有实力的一个阶层,但政治地位实在太低下,甚至在士族阶层眼中,他们的身份都不如平民。
以前何鲁别说是想挤进士族阶层,就算想和士族搞好关系,想与之产生点交情,都很困难。现在他一下子得到了刘秀的认可,他能不高兴吗?此
时何鲁已经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和刘秀搞好关系。汉
军不是缺粮吗?他手里什么都不多,就是粮食多,汉军缺多少,他就给汉军补多少!只要牢牢抓住刘秀这座靠山,以后的何家,还愁挤不进士族阶层吗?一个可以改变何家命运的机会,已经摆到自己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