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长长的甬道之后,面前是一条足可容八骑并行的宽阔街道,道路两旁,各式的豪宅大院,绿荫翠植,商贾小摊,不一而足,酒楼,茶摊,早点铺子,绸缎庄,应有尽有。
再往细处看,还有那专门用来排泄污水的沟渠,堆放垃圾的圆桶,引雷避火的鸱尾,以及特意分出的一些小道,供菜车,粪车等通行,总而言之,在这里,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皆有一定的讲究。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挥汗成雨,吐气成云,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洋溢出一种美好的希望与由衷的自豪感,在这里待久了,自然而然就会被其他人所感染,努力追求更加美好的明天。
达官显贵,世家子弟,贩夫走卒,平头百姓,都在这里共聚一堂,哪怕彼此的身份悬殊,却也可以和谐地走在同一条道上,甚至还会互相点头致意,虽气象万千,却可海纳百川,这就是大凉京城啊!
张口深深地呼吸着,这是一种与幽州那边自带细微的砂砾而变得很是粗糙的空气截然不同的味道,顾玄心中的感慨也是油然而生,果然,有些东西,当你随手可得的时候,绝不会觉得如何珍贵,可有朝一日你失去了它,才会真正明白那到底有多可贵。
别说他了,马家兄弟和摩罗贝提三人更是已经完全看花了眼,这三个人,前两个打从出生开始,就在村子里打转,最远不过去过附近的县城赶集而已,而另外一个虽然自家部落看着很是富足,但那也是相对而言,若是和眼前这座宏伟的城市相比,连它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都比不上。
这三人东看看,西瞧瞧,脑子都已经跟不上眼睛了,因为视线移动得太快,甚至都已经出现了些许的眩晕感。
太美了!
实在是太美了!
这样的城市,这样的世界,太美了!
只有真正见识过这样的世界,方才不负这人间走一遭啊!
不管这三人怎么想,顾玄的心中却有一些计较,哪怕夜知槐刚才特意过来提了一嘴,可他还是准备先带人去驿站,没办法,这是规矩,虽然顾玄从名义上来说是回家,但他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既然挂着一个河东郡王的名头,又有实际的职务,那回到京城就得先去驿馆安顿下来,再由驿站代为传书,然后等待传召。
当然了,如果他在京城有别府,倒也可以直接去居住,一般来说,这没人管,并且也不算太严重的违律,但他这一穷二白的,哪儿来的别院,又不可能直接跑永乐宫去,更何况他也不放心让马家兄弟和摩罗贝提等人单独待在驿站,这京城,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美好的地儿。
这一行人不敢耽搁,脚下一直不停,好在顾玄前十八年都生活在这里,不敢说到过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但最起码,每个地方的大概位置都是清楚的,更何况驿馆他也曾经去过,别忘了,当年鲛人族来使,就是居住在驿站单
开的一座叫做“四海府”的别院里。
可就在这时候,街头突然迎面来了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顾玄在京城的老熟人,许怀英!
这两人之间的恩怨最早都要延伸到他们小时候了,这么多年来,明面上的大冲突没有,但小摩擦实在是数不过来,这些不提,就单说这许怀英为何今天会“恰巧”出现在这里,还“恰巧”碰到了顾玄。
从头说起,自从许锦棠屡次抗旨不遵,拒不出兵驰援燕州,反倒是陈兵凉州边境,虎视眈眈,几乎等于明摆着要造反之后,他的亲妹妹,也就是在后宫荣极一时,几乎要和苏皇后并驾齐驱的淑妃娘娘直接被打入了冷宫,连带着三皇子顾黎也被一齐压了进去。
妹妹和外甥都要被其牵连,更别说许怀英这个许锦棠的亲儿子了,自然也被朝廷给软禁在了他自家的宅邸,连带着还牵连了整个幽州党,兵部被下狱的人太多,乃至于几乎无法正常运作,还有那许仕杰,若非及时倒戈,以表诚心,肯定也要出事,不过最后仍然逃不过一个革职查看的下场。
说回许怀英,他原本在许府那是惶惶不可终日,一边深深地恐惧着,担心可能自己明天就会被抓来杀了泄愤,或是被拿来祭旗,一边整日在房中痛骂自己那根本没见过面的便宜老爹也忒不会来事儿,自己儿子可还在京城做人质呢,怎么可以就这样不顾一切地造反呢?
就这样过一日少一日地挨了一个来月,许怀英压力大得自己都快要疯癫的时候,没想到情况突然颠倒了,他爹不但没有造反,反而成了抗敌的英雄,虽然朝廷对这件事暂时还没有下一个确切的定论,但最起码在他看来,这应该就是事实了,因为针对他的软禁已经解除了。
要说这头几天,他还有些害怕,仍旧躲在自己府上不敢出去,但架不住有人偷偷来见他了,又很是恭维了几句,让他找到了往日颐气指使的感觉,再加上他本就是个玩儿主,在府里闷了这么久,早就急不可耐了,一朝脱困,还不得好好地玩儿一下,发泄一下压力么,被人这么一架,自然就半推半就地出来了,却没想到迎面竟然碰上了老熟人。
许怀英不知道的是,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被人拿来试探试探顾玄的棋子罢了,虽然宫里一直有消息传出来说许怀英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不但没事,而且还能继续继承他许家祖传的柱国公之位,不过就是实权没了,更何况消息更灵通的一些人都知道,许锦棠已经死了,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