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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后宫里的手段,只能证明她天资聪颖,不代表她能走到那个位置。”李巧有所松动,却仍是迟疑道。
左滴不以为意,笑笑:“巧哥儿当真不知?后宫里的倾轧争斗比起朝堂来,非但不逊色反而更加血腥残暴。”
不待李巧回话,她接着道:“我认识萧贞这么多年,旁的不论,单有一点是我在历代帝王身上都没有见到的,那就是悲悯之心。政务不通可以学,御下之术可以练,唯有这点,便是再聪慧的人也学不到!”
“悲悯之心?”李巧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左滴点头,斩钉截铁道:“正是悲悯之心,对黎民苍生的悲悯之心!大康国富民强秣兵历马,四周强国无一是对手。可形成这个局面的,却是无休止的征战。我们的强盛,是从民不聊生中挣扎出来的,是从连绵战祸中厮杀出来的!倘若再来一个好战喜功的帝王,这种强盛就如镜花水月一般,不用多久便会烟消云散。”
李巧脸色变了数变,目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左滴他早知晓她的不寻常,可不知不觉间,她已成长到如斯地步……
左滴深吸一口气:“当所有人对墨琛拳打脚踢恶语相向时,只有萧贞挺身而出。你莫以为她是为美色所惑,其实她的心智比谁都坚定。可她又不是一味仁慈,当她母后遇到威胁,她比谁都果敢决绝。巧哥儿,我们需要一位这样的帝王。”
李巧仿佛被说服,叹息道:“可她终究是个女子。”
左滴闻言苦笑,是的,这就是万恶的古代。只因你是女子,哪怕能力再出众,都不会被人瞧在眼里。自己能活的如此恣意,左章恒与杨氏真是上天恩赐给她的……
“可她不仅仅是个女子,同时还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孩子。圣上四十有余,是时候考虑下接班人的问题了。”
李巧听完左滴的话,定定看了她半天,最后轻笑:“世宁公主得你为友,真乃一件幸事。”
左滴回他一笑:“萧贞得你为臣,同样是大幸。巧哥儿,她会是你可以放宽心卖命的君王,你只需拼杀在前,永远不用担心背后捅出一把冷刀。”
李巧点点头,郑重道:“我知晓该如何做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送走了李巧,左滴刚欲回潇湘阁,一片晶莹的雪白轻飘飘落在她的眼睫上,巍巍颤动。
左滴眨眨眼,那片雪白很快融化,带来丝丝凉意。她抬头仰望,碧空飘飘扬扬落起了雪花儿,轻柔的、似绒毛般无力,漫天飞舞着。这是今年的初雪。
秋菊也定神看了一会儿,轻叹道:“来年定会有好收成。”她将手中的披风给左滴系上,“还是穿上吧,着了凉夫人又该头疼了。”
左滴笑笑,轻轻拍了拍她温热的手,两人迎着漫天的雪花儿,慢慢离开。
……
日子兜兜转转,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到了腊八。
“心哥儿,小心咯,看打”,宝芽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将手中的绣囊对着祝心砸过去。
祝心被裹成个红色的包子,圆得像颗球。他咯咯笑,穿着臃肿却完全影响不到他灵活的身姿。
他往右边一骨碌,轻巧的躲过去。
“哎哟”,“嗵”一声,绣囊砸到刚刚进院的王嬷嬷,在她的绣花袄上砸出个白点子。
祝心拍手笑的清脆:“砸中了,王嬷嬷下场换人!”
王嬷嬷没好气的捡起那个跟外表不相符的沉重绣囊,搁在手里掂了掂,脸上一绿:“怪不得这么疼,原来里面掺了沙子,就你们花样儿多。”
语毕将绣囊抛给宝芽对面同样笑地脸蛋红红的宝枝,顺手拍掉身上的白点,那是左滴特意给绣囊蹭上的白灰,防止被砸中之后不承认……
宝枝稳稳接住绣囊,乐呵呵道:“奴婢可没这么多心眼儿,都是二小姐的主意。您可别说,这么闹腾一会儿,半点儿都不冷了,热的都冒出汗来。”
一旁静静站着的李嬷嬷,听到这话立马急了,赶紧上前抱过祝心,将他领口翻开仔细擦拭,心疼道:“出汗了可得仔细,凉风一吹最容易着凉。”
祝心虽然被扒拉的不太舒服,却一动都不动,只笑眯眯偎依在李嬷嬷怀里。
左滴看着他懂事的小模样,心都融化了,制止李嬷嬷道:“无妨,心哥儿跟普通孩子不一样。莫要拘着他,放任他去吧。”
李嬷嬷瞅一眼祝心淡绿色的小胳膊,叹了口气,想照顾个普通孩子,为啥就这么难呢?
重新回归大家庭的宝芽,终于不再是郁郁寡欢的模样,比刚回府那阵子活泼了不知多少。她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学二小姐平时那样将手臂上抬曲起,做了个健美的动作,脆声道:
“莫说出点汗,奴婢就算穿着纱裙都使得,根本不怕生病。”
李嬷嬷再次叹气,这个也快要不是人了……
左滴看着身边这群人有说有笑,惬意的坐在躺椅上眯起眼睛。
朝中最近事故颇多,老爹终于上了请辞的折子。上奏那日,整个朝堂可谓是一石惊起千重浪,除却与他相熟的几人,文武百官鸦雀无声目瞪口呆。
只可惜,康帝给拒了,后来又请辞过一回,同样被拒。
老爹目前正卷起袖子兴致勃勃的写第三份折子,也不知这是君臣之间必须要打的太极?还是康帝真改了心思。
如果说这是往沸腾的朝堂中洒了一滴油花儿,那么另一个消息,就是往里倾倒了一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