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就拘谨了:“啊,可以啊。”
“是这样的。”小姐姐示意她别紧张,“我们栏目想做几期专访,报道一下社会上最温暖的几个地方。而具体的地方,我们想听一听市民的意见,请问你有什么推荐吗?”
“最温暖的地方?”顾菘蓝微微一愣,要是以往她可能要苦思冥想很久才能排出哪里才能称得上是“最”,但此时她的反应却很快,“敬老院。”
“敬老院?”
“对,姐姐你们一定要去敬老院看看,那里的院长和护工姐姐们太不容易了。”
“好的,你的宝贵意见我们收到了。”小姐姐马上做了记录,又问顾菘蓝要了电话,“如果你的建议被录取,我会即使通知你,倒时候还请你务必一起来参与录制啊。”
顾菘蓝应完之后,因为功课繁忙,很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没想到一个周六下午,她真的接到了电视台打来的电话,邀请她次日一早去敬老院参加访谈的录制。
池晔见她很高兴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
顾菘蓝将事情说给他听:“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
“明天?”池晔有些遗憾,“我得帮阿远做社团文化节前的准备,没有时间。”
“那算了。”顾菘蓝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我会把你的祝福带到的。”
然而,第二天午时未到,池晔就在模型社的社团活动室里见到了顾菘蓝。
她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和林墨远还有几个高一的学弟一起锯木头。
飞扬的木屑呛了猝不及防的顾菘蓝一喉咙。
听到咳嗽声,池晔停下手中的活,眉头微皱:“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是说录制需要花一整天的么?
顾菘蓝挥开面前的木屑,往后退了一步:“我没进去。”
“去哪儿啊?”林墨远扔下一脸好奇的几个学弟,也凑上来。
“去敬老院看访谈节目的录制。”顾菘蓝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桌子上,然后又打开了身后的门,“我本来打算带给老人们的一些慰问品,麻烦你们帮忙吃了吧,这儿太呛人了,我就先走啦。”
“诶,别走啊。”
林墨远叫了一声,却见池晔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又脱下了手套:“我去看看,这里先交给你了。”
“哦。”林墨远不情愿地应了一声,见他走出了门,才任劳任怨地继续低头干活。
边上的一个学弟问他:“那个学姐是谁啊?部长的女朋友?”
林墨远瞥了他一眼:“少多管闲事,做你手里的活。”
“太可惜了。”没想到他遗憾地摇起了头,“我们社那些腐女要伤心了。”
“……”
林墨远握着锯子的手抖了抖,这个世道啥时候成这样了?
*
顾菘蓝见到跟上来的池晔,讶异:“你不是很忙吗?”
“没事,我就只打个下手。”池晔走到她边上,问,“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只是我看不下去罢了。”
顾菘蓝叹了口气,将见到的事情慢慢地同他述来。
她一大早兴致冲冲地赶到敬老院时,门口已经停了两辆媒体车,院子里也搭起了摄影架子,主持人正在做采访。
“您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周院长一如既往的满脸笑容:“我是十二年前来到这儿的,那时候只是个护工,后来大家伙儿都一个个离开了,我留下来,自然就做了院长。”
“请问,您这十二年来觉得辛苦吗?”
“还好,有点辛苦,但是觉得很值。”周院长神色未变,“虽然每天都有很多活要干,但每天都过得满足而充实。看到无家可归的孤苦老人们都能在这儿吃饱住暖,能露出笑颜,对我们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这段话入耳,顾菘蓝前进的脚步不由地一顿,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周院长,她之前的话好像不是那么和她说的。
她正狐疑的时候,小红她们也接受了采访,居然也是一样腔调:“这些老人们都把我当女儿看,对我也特别好。经常还有好心人会来送温暖,上次还有咱们市二中的中学生们专门来慰问,老人们可开心了。”
看着远处一脸灿烂的人们,顾菘蓝杵在那儿,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面前的景象分明一派祥和,却让她的心揪得难受。
明明不是这样的。
如果每天都过得满足而充实,那她所见到的忙不过来抱怨人手不够的护工姐姐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经常有好心人来送温暖,那整个院里那么稀少的饰物和食品,甚至连洗衣粉都缺乏是怎么回事?
周院长也好,小红也好,无一不在镜头前撒了谎,将最温暖的画面展现在世人面前,而将自己的辛酸苦楚暗自生吞入腹。
她看不下去,所以直接退了出来,谁都没打招呼地上了回程的公交车。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呢。”顾菘蓝趴在栏杆上,轻轻叹气,“不能就借这一次的机会把自己的难处都说出来吗,这样没准敬老院就能受到社会上更多的人的关注,会有更多人对他们伸出援手。”
“你不明白?”不想,池晔听完之后竟是不动声色地反问她,“我以为你会是最明白的那一个。”
“啊?”顾菘蓝不解,“什么意思?”
“你和她们难道不一样么?”池晔淡淡一笑,移开目去,“你愿意把你的眼泪暴露在公众的目光之下么?”
你愿意把你的眼泪暴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