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作者姓徐,名照,字佩霞,号拙为老人,生活在明末清初,这些都完全不重要,因为此人在历史上籍籍无名,看其自传,他生平最佩服一个人,那就是明代的地理学家徐霞客,看他那表字就能清楚这一点,佩霞佩霞,就是佩服徐霞客的意思,此人家里也算有钱,他也想象徐霞客那样五湖四海、名山大川四方游历,可他生不逢时,明代末年,农民起义不断,这些义军流动性很大,官方称为‘流贼’,他们的作战方式基本上是打游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降,降完了又反,最后弄得大半个中国兵连祸结,随处都是战场,徐照虽胸怀祖国美丽河山,可权衡再三也没敢出门,就这样等到了清兵入关,汉人出行更受限制,徐照的理想最终成了泡影。
“徐照一生虽然碌碌无为,可他倒是结交了几个当时很有名的朋友,其中一位叫顾炎武……”几个人同时“啊”了一声,因为这个人实在是鼎鼎大名,就连一直读书不成的何书成也听过他的名字。陈浊星接着道:“……这本《佩霞杂集》成书于清初,文风却颇有些怀念前明的味道,这也许是徐照受顾老先生和他其他的几位朋友的影响,徐照很是敬重顾老先生,为此他竟将自己的次子也改了姓顾。
“现在说到重点了,这本书中除了记载徐照的日常生活,也记载了徐照喜欢的几件东西,其中一件很奇怪,竟是一套女子梳妆用的家俱,一台一凳,按照书中的形容,这两件东西“形朴而质润,纹似漪水,近之有沁香”,这似乎说明它们是用紫檀所制,而且很象是天启亲手制作并赐给客印月的那只梳妆台和梳妆凳,至于这两件东西如何到他的手里的过程也很简单,‘五百六十金购于市’,五百六十两银子,在当时也算是一笔重金了,可是如果它们真的是我们一直寻找的那两件宝物,这价钱也太低了,顶多也就能看两眼。
“徐照是在市场上买到的这两件东西,这也很有可能,当年客印月被抄家,抄出的家私官府籍录之后大都抛市销售,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这是因为明末的军费耗大,明末内忧外患之下,国库早已入不敷出,焦头烂额的崇祯帝甚至曾经向大臣募捐银两以资军饷,万般无奈之际连皇宫中珍宝他也授意太监拿到市集变卖,许多皇家器物就此流入民间。
“徐照买到这两件东西之后,估计他也看出了这两件东西的宝贵,笔记中记载‘珍之,绝不示人’,也就是说他把它们藏在家里不给别人看,这本书经我鉴定,确实是清初的东西,内容也就是作者徐照本人的一些日常生活写照,其中的几首诗词意趣不高,基本属于半打油体,其它无聊的内容也很多,并没有多少考古价值,不过这东西倒确实是世上唯一的孤本,因为这是徐照自己亲笔写的,并没有刊印出版。
“这就是我为什么猜在凳上刻画的人可能姓徐或是姓顾,因为如果它们就是徐照笔记里记载的那两件东西,那么徐照肯定是传给了他的儿子,只要中途没被他的后代当了卖了,它们就会在徐家或是顾家。可惜我们不知道这位在凳子和镜子上刻字的人的姓名,否则也可以作为鉴定这镜椅来历的一个侧面依据。”
几个人互相望了一眼,他们心里知道这镜子、凳子原来的主人确实姓顾,而顾淑惠很可能就是这个徐照的后人,可在这之前他们达成了共识,关于百年前的那个故事从此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秘密。陈浊星道:“现在我们首先可以确定这镜子和凳子肯定不是赝品,此木为世上仅有,根本无从仿起,可它们究竟是当年的天启皇帝制作的还是在晚清的时候制作的还不好下定论,这上面的人物雕刻完全是晚清的造型,家俱的表面又上过了桐油……”张静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道:“在镜子的背面刻着字,是‘大明天启六年’!”陈浊星有些困惑,他道:“我仔细看了镜背,并没有制作年代的落款。”张静珊急切地道:“不,不,不是在镜子的背后,而是在镜子的背后……”
何书成凝视着张静珊激动的脸,他又忆起她穿着红色毛衣挽着龙承辉的手臂款款走出小楼的情形,“我的姑奶奶,您可千万这会别犯病!”何书成有些紧张,陈浊星虽然外表看上去有些猥琐,可他毕竟是个名人,此时张静珊可不能在他面前出洋相,而自己现在和这帮子人混在一起,陈浊星肯定会顺手把自己也归进精神不正常一类,老话怎么说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物以类聚,人以……
张静珊一时说不明白,她干脆指着镜面的底部:“就在这镜面下,木面上刻着‘大明天启六年’几个字,我看到过的。”镜面的四周一片黑黄色,当初镀的水银已经完全变色,怎么也看不出背面有什么文字,龙承辉看了看张静珊,她一脸坚定,龙承辉忽道:“把镜子取下来看看。”
几个人跃跃欲试,陈浊星吓了一大跳,他迟疑道:“如果这镜子确是明代所制,那么这可能是留存在世的唯一的明代玻璃镜子,如果弄坏了……”
“不会,我来弄。”张静珊道。
由于镜面已经破裂,所以很轻松地就将镜子从木框上取下了一块,当然是镜底的一块,镜背的木面上露出清晰的六个字,“大明天启六年”,下面还刻着五个小字,“朱由校亲制”,字迹歪歪斜斜,大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