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国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住在潮湿、阴暗的桦树皮窝棚里,那感觉真是糟透了,一晚上都没睡踏实,这不,天才蒙蒙亮呢,他就迫不及待地起床了——这种窝棚用桦树皮和鱼皮(将鱼皮连缀成大块如桐油纸一般,在外东北地区是一种很常见的“基础材料”)搭成,地面上铺着柴草,人睡在柴草上的毛皮内,不算很舒服,尤其对于刘建国这种平日里生活条件不错的人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几位随从倒是精神抖擞地从窝棚内钻了出来,他们要么久于军伍,什么苦都吃过;要么本就是常年生活在此地的山丹人,对此自然不会陌生,因此一个个晚上睡得都十分香甜,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本地一些费雅喀居民早就已经起来了,拿了一些小礼物的他们如今正心情愉快地生活做早饭。令人惊奇的是,做饭的基本都是男人,女人则在一旁漱口洗脸——与鄂伦春人、达斡尔人、布里亚特人等民族不同,费雅喀人族落里女人地位较高,且对外来人较为亲热,按照史书记载便是“婉情妖姿,有为亲热”,不过在面对很明显是大官的刘建国一行人时,这些阿尔巴津附近的费雅喀女人们还不敢如此放肆。
早餐看起来不算很丰富(与南方物产丰富的地方相对而言),但闻起来香气扑鼻。大锅里煮的是从南方交换来的谷物、豆类的混合物,如粟米、黑豆、荞麦粉、面粉等,里面还加了一些不知道从哪摘来的果子,看起来还算可口的样子。
刘建国大咧咧坐在一张铺于地表的毛皮上(这是在村子里征得的实物税的一部分,一张成年东北虎的虎皮),等着随从们给他端来一大碗粥,同时还有一碗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鲜鱼。至于随从们的食物,就要差一些了,粥是只有碗底薄薄一层,鱼也是腌制过的,个头也小,不过对当地土人来说仍然是不错的食物了,是留做冬天的储备粮,人和狗都要吃这种东西保持体力和热量。
刘建国喝了几大口粥,然后用随身带来的象牙筷子夹起鱼吃。这种鱼是水煮的,几乎没什么调料,除了一些盐、辣椒粉、野蒜、野葱既一种被称为“夏西”的地方调料(某种类似还带的海草)。刘建国尝了尝,鱼肉味道一般般,有些淡,不过汤看起来比较粘稠,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别有一番野趣。
随从们吃的鱼则是用野蒜、豆角、辣椒粉及草根、树果混合熬制的,卖相比较差,口味——嗯,也比较差,虽然里面已经加了不少鱼油了,可干硬的鳟鱼嚼起来就让人皱眉,隐隐还带有一种腐臭的味道,确实有些倒胃口,也难怪他们不敢拿来给刘建国这种官人吃。
不过即便是这种食物,在土人们看来也甚是难得了,只有重要节日或婚丧嫁娶时才有得吃,平时是舍不得的。你看,他们面前的木碗里此刻盛放的,是煮熟的草根混合着荞麦粉,再洒上一点兽油或鱼油,看起来就没什么食欲,不过他们却吃得很香。
“阿尔巴津城堡左近向来富庶,俄国人又经营数十年,倚为重镇,结果一场战争打下来,竟然成了这副样子。这都过了快两年时间了,民间仍然没有恢复多少,生活还是这么艰难,可见本地生态之脆弱,人民生活之艰难。”吃了一阵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刘建国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有些感慨地说道。
“都是俄国人造的孽,与我们大战及撤退时,搜刮光了这些村民们的食物,甚至就连财务都抢走了不少,使得无论农业、渔业还是捕猎业,都非常得不景气。当然靠近黑龙江的达斡尔人的聚居区会更好一些,虽然他们被俄国人搜刮得更厉害,可在我们的救济和帮助下,目前生活状况已经大为改观了。也就是这偏北方的费雅喀人、赫哲人、鄂伦春人、鄂温克人、布里亚特人更困难一些吧,毕竟他们住得更分散,我们之前也没空理他们。”有随从立刻回答道,言语间听起来非常乐观。
“是啊,南边更好一些,因为有我们的帮助。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可就要将重心放到北边来了,重点扶持、归化这边的土人,驱逐俄国势力的影响,同时在原住民中树立良好的口碑,引导更多的原住民投过来,增强我们控制区的人口。诸位都知道,在这外东北,有人就有一切,没有人一切都无从谈起。”刘建国说道:“现在本土与俄国人正在搞议界谈判,两国之间的界限大概很快就会固定下来。到了那时候,可就没法随意动用武力来解决各类问题了,比如对通古斯各族群的争抢。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发挥自己的优势,我们生产力水平高,俗称嘛就是‘有钱’,那么就要尽量发挥这方面的优势,争取更多的土人加入到我们这一方来,然后开办学校、广施教育,彻底将他们归化成我们的人。”
“这确实是要理,百年大计,以人为本嘛,拉人确实重要。”随从们纷纷七嘴八舌地回答道。通古斯野人世代居住在这辽阔的白山黑水之间,数量几有数十万之多,心思单纯、吃苦耐劳、勇猛善战,是上好的兵源和劳动力,无论是俄国人还是东岸人,都想将他们抓到自己手里。而偏偏很多通古斯人并不固定在一处地方生活,而是活动范围很大,游牧、游耕、游猎习气很浓,穿梭于东岸控制区和俄国人控制区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因此怎么吸引、争取这些通古斯人定居在自己一边,确实是一件很严肃同时也很重要的工作。
“陆县长,阿尔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