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了年,便是到了大焱皇朝昭帝十八年。
而这短短半年的时间里,不知不觉,在这以天下为棋,世人以蝼蚁的棋盘里,所有的棋子不知不觉地都已经是发生了变化。
昭帝自先皇驾崩后登基为帝,以彰孝心和功德,次年后,才是颁下了圣意,引用了自己的年号。寥寥算来,如今却是已是坐稳了龙椅十九年。
而这一年,昭帝恰好是已满半百。大焱皇朝素来也都是注重整岁的生日,更何况是堂堂的一个帝王,早在了年前,便早就已经是诏谕了天下。才堪堪是过了年,宫里,宫外却是一齐忙碌了起来。
而此刻,来自邻国的特使正是从自己的四面八方,跋山涉水,纷至沓来。而一路而来的通关文件,呈递的国书,甚至是来意,都已经是或明或暗地经由各方的网络送到了[昭德殿]的书案上。
朝中的肱骨之臣,以及是年长的皇子一连数日,俱也都是在早朝后,被昭帝留下,商议要事。直到是一日早朝后,自寻常的启奏后,便是由宫中的掌事太监在众臣的面前,亲自下发了数道圣旨来。
一是命太子负责接待使臣诸事,礼部,户部,各个府邸从旁协助,不得有误。
二是指以楚相为首官员,需严以律己,不得在此期间生事,否则,严惩不贷。
三则是在正月二十日夜,在皇宫举行寿辰国宴。届时,将宣各国使臣上殿。
朝臣听旨后,心里头各有思量,却也万万是不敢在这时候有什么不得体的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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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二十日的宫宴,皇宫中已经是闹腾了一片。婉贵妃宛若是已经掌管了后宫中的大权,指使者盍皇宫的宫女,尽力地布置着宴会的场所,亲自指定了宴会上的酒菜。当然也是没少磨搓了皇宫中近来冒尖的低等的宫妃。
柳家的两个同样入宫的女子,自来是没少被人比较。而昭帝这段时日,虽然没少去了柳贵妃的[婉心宫],可是明眼人也是可以看得出来,更多的恩宠却是被分到了[曦霞宫],如此一来,却是叫一些这些年才是入宫,未曾是磨灭了心性的女子俱也都是有了几分心思。
既然已经是有了第一个,为何是不能有第二个。
而宫妃之间的一场无烟的风波同样也是在这喜气洋洋的时节里缓缓地拉开了序幕。
[凤栖宫]却是清闲,重重的威严殿宇,就好像是一道无声的墙,将偌大的一个宅院和整个宫殿也都是如此的刻薄地划分了出来。再加上了有心人的刻意挑拨,即便宫中的待遇不曾低了半分,[凤栖宫]的附近却是越发的清冷了些。
徐皇后身为皇后,掌后宫诸事,如此一盛事,本当是当仁不让。却是不知道何时,却是亲自上书了皇上,只是以身子不适,将此事推了出去。
昭帝听罢便是沉默了许久,只是挥挥手,叫徐皇后下去了,直到了次日,才是以体恤皇后为由,改叫婉贵妃负责。
别人不清楚缘由,议论纷纷,跟在了她的身边的瑾兰却是能够大致地猜上了两分。只是如今不论是如何,事情却都已经是到了这个地步,却也只能是在心中徒增了几分的惋惜之意。
从小花厅里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递给了慵懒地坐在了美人榻上,面色精致如画,风华依旧的国母,看这外头还算是晴好的天气,眼中忽然是蹦出了一抹酸涩。
大抵,这整个宫中也再也不会有比这个[凤栖宫]更为是纤尘不染,冰清玉洁的地方了。
徐皇后的眸光似乎是有几分浅淡,见到了人来,不过是淡淡地接过了茶,优雅地放置在了自己的唇边,轻轻的呷了几口。倏然又是莞尔笑道,看向了瑾兰,“今儿是什么日子?”
瑾兰面上带着温柔的浅笑,“回娘娘,今儿正是上元节。”说罢,手脚麻利地接过了徐皇后手中的茶具,下去了。
徐皇后的心微微一怔,过了许久,眼神中的恍惚才是柔柔地铺散了开来,宛若是喃喃自语道,“原来已经是上元节了。”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那往日的雨雪风霜,刀剑严寒,数数重重,缠缠绵绵的轻薄回忆,在这一刻,却已经是尽数凝滞在了她的唇角,直到了今日,许也不过是她目光清幽而冷滞下的喟然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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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里,因为这突来的盛事热闹了许多。
上元节为传统佳节,京都城里又多权贵,自然比平日更多了几分靡靡。到了夜间,灯市繁盛。各种灯饰争奇斗妍,灯灯相照,亮如白昼。真可谓是‘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今日的风气比之平日里也是开放了许多,即便是已然是订婚了的未婚夫婿,就算是突破了男女大方,牵手同游,也是不为过的。
也因着这个节日,萧辰琛和景娴并着锦好三人坐了马车从城外的庄子里回城来。才是刚刚入夜,便已经是占据了[客留居]楼上的好位置,透着已然是开着的窗户,无比的清晰地能够看见了街市上的灯火一点一点地亮起,游人如织,欢悦声更是能够从外头直直地传送到了雅间里头来。
景娴和锦好两人正窝在了窗户前,新奇地看着外头的灯市。她们一个是来自异世,又是久居深山,从来也都是没有见到过了如此的景象,另一个却是常年在深宫,就算是当年有幸瞧上了几眼,也早就已经模糊在记忆中了。相比起来,也就是越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