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端是和煦带着温柔的暖意,乍然铺开时,满眼的葱茏便是化为了举目含翠的惬意,仿佛整个世界恍然间的便是明亮了起来。
前些日子的缠绵病榻,景娴自知理亏,在院子里也是老老实实地呆了好些时候。趁着外边晴好的天气,特意地求了求鬼夫子,答应了不过是在附近山中走动,这才是被放了出去。
背上了小背篓和药锄,景娴一身浅蓝布衣,将头发随意地挽成了一个卷儿,沿着山中小路徐然而行。
心情是悠然自得,散漫的。才不过是几天,这山中恍然便已经是变了天地。
碧柳垂绦,片片其中的绿叶,恍若是柳叶飞刀般地闪亮碧透地有光泽。山中多槐树,淡黄色的小槐花,星星点点般地四处散落着,透露出其中的素色氤氲来。最为醒目的是,那一丛丛相间散落着的簇簇团团的一溜儿的木香,白的清雅写意高洁,黄的端庄富贵喜庆。
木香是常见的菊根植物,主行气,止痛,健脾,消食。气芳香浓烈而特异,倒是一种寻常的好药。不过需秋冬二季方才可以开采。
景娴心中暗暗记下了几个地方,才是顺手挖了一些寻常的草药,以及是山中常见的吃食放入了筐中。另外还折了一根柳枝,放在了手心中把玩,打着转儿,猎猎作响使得微风阵阵。
这一遭,凭着感觉,只当是平常散步罢了。
山道多是泥泞从草,间或有巨石铺垫,而当景娴发现了自己脚下不同于低矮茂密草丛时,她就知道自己的随性走迷了方向。
略带有几分迷茫散漫的眼神望了望四周,抬头一望四周,却是分外的熟悉。虽然偏离了小路,可这四周的景象分明就当日追随着小白狐过来的地方。
而她,在漫无目的的行走中竟然出现在了这里。一想到了院墙里边的那个清俊冷冽的男人,当日月夜温泉下的温隽容颜,景娴的眸子微闪。
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是芳龄十三什么都不懂的少女,可是第一次,她心中突然间有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沾沾喜意。可是前世的跌宕倾覆早便是让她磨砺尽了满身的锋芒。等到了想要确定了自己心意的一刻,确实不安踌躇了起来。
景娴轻皱了眉,心中微拧,才想要抬脚离开,可墙内却传送出来了一道清冽的若有若的笛音,清泠如高山雪水,低沉如清俊山峦。
曲子是她前世有幸曾经听过的名曲,《阳春白雪》。“白雪”为笛曲,高洁,雪竹琳琅之音。便也是不急着跑路,就近寻了根树干,倚靠着静默呆在了一旁。
可不就是一小会儿,景娴的眉头便是轻皱。这笛音——
《阳春白雪》表现的是冬去春来,生机勃勃的初春繁兴景象的活泼轻快的节奏。可不知是这笛子本身材质特质还是吹笛人的心境使然,本该是温柔别致的笛音里竟然是异样地传达出了如同是冰天雪地般地凛冽,甚至是隐隐的刀锋冷血的冰冷肃杀。
都说是曲由心生,曲子是冷的,那他的心大体也是寒的。景娴感觉莫名地沉重了起来。
迟疑了片刻,还是抬起手挑了一片绽放的杨柳叶,将之捋平,放入了小口中,双唇轻抿,一曲杨柳小调便是倾泻而出。
*
院墙内,一如当日的寂落的景象。
可那夜记忆中满树的梨花已落,而原先的花骨朵下那一张张,一簇簇的绿叶却是争先恐后地极盛。蜿蜒的小池旁,栽种着好些名贵的西府海棠,重重叠叠的花瓣,七零八落地随意地绽放,零落成泥的却也只是无人问津。
一如既往的安静,毫无人气。
萧辰琛独自一人坐着轮椅,呆在了院子中。在一应茂盛郁郁葱葱的青青翠竹背景的衬托下,越发显得整个人的身姿清俊挺拔,气质高洁。
眉宇间不过是轻轻一扫,便是透露出了一种自然而然,睥睨天下的威仪来。从袖口拿出了一根长笛,通体碧绿,最为精致的是笛口而下的自然生成红白相间的淡漠纹路,就像是美人遮面半开的茶。
萧辰琛厚实妥帖的大掌拂过了细致温润的长笛,他很久没有碰过笛子了。恍惚了片刻后才是将笛子放到了嘴边。
这首《阳春白雪》是他曾经喜欢的,当他想要成为雪竹般地苍翠挺拔时,谁都是没想到,现实却也是给了他生命中的最深重的一击。
笛音起的时候,他人其实是恍惚的,低沉的音量撑起的不过是不堪回首的当年世事。可突然间,空气中猛然被划开了一道裂缝,一曲清泠小调瞬间地就如同是一小头脱缰的野马般地闯了进来,顺间地便是冲破了隐藏在了深处的哀伤和抑郁。
隔着一堵墙,一只笛,一张叶,两个人,两首曲子。一个低沉,另一个便是高昂,一个若是激烈,另一个必然是以平缓和之。
一曲罢了,两个人的心中都不免是震撼。
院墙内,面朝着青灰的院墙,萧辰琛握着碧玉笛子,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极淡的弧度,心中已是了然,“进来吧——”
是她,他笃定。
景娴在院墙外枝丫间伫立,自己已经暴露了,则是微有些手足无措。而在听到了墙内淡淡的招呼的声音时,这才是猛然深吸了一口气,老方法翻墙进了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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