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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寂静无声,仿佛连立在一角的沙漏里边漏沙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日头虽然已经升了起来,可这内室里还是沉沉的一片,颜色模糊,看人的脸色都看不太分明。傅晓如只能见着龚夫人的目光里似乎有些嫌弃,嘴角有着冷冷的笑容。
毕竟她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才不会心疼自己,若是舅舅在,这事儿又会好办一些。傅晓如眼中含着泪水,身子软绵绵的不得力,心里有一种冲动,恨不能跳起来指着龚夫人的鼻子骂上一通。
好歹她也是京城傅家出来的正经嫡出小姐,和舅母的出身没有半点差别,何苦要为难作践自己,却去捧了那庶出的柳二小姐?方才龚亦奇自己都说了要娶她,可舅母偏偏却将柳二小姐抬了出来,似乎一定要塞了那个柳二小姐给龚亦奇不可。?
此时的傅晓如已经忘了要不是龚大人与龚夫人把她从那一团浑水的傅家接出来,她现在就早不知道被自己的叔叔伯伯们嫁到哪家小门小户去了,她也忘了龚夫人给她添置了多少衣服首饰,只记住了龚夫人不想要她嫁给龚亦奇的恶毒。
可是傅晓如也知道得很清楚,即便自己如泼妇骂街般的闹也没有用处,她昨晚用的手段并不光彩,说出去也不会好听,而且听龚夫人那口气儿,给自己这个平妻之位已经是龚家的恩赐了。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龚亦奇,他正坐在那里,身边站着水晶与琉璃,脸上有着一种满不在乎的神色,这让她心中忽然颤抖了下,这就是她千辛万苦设计到手的良人?傅晓如忽然有一种很茫然失措的感觉,但是瞬间她又激凌凌的打了个寒颤,身子都已经给了他,不嫁他,还能嫁谁?
“舅母,晓如自是愿意的。”含着一包泪,傅晓如细声细气的说,尽力将自己的不安压制了下去。
“那就这样定了,明日我会遣人回傅家报信,和你大伯把这事情说下,等着奇儿身子好些了给你们办婚事就是了。”说到这里,龚夫人又长叹了一口气:“只可惜那柳二小姐才十四岁,等她及笄可还要一年,否则你的婚事怎么也不能办到她前头去的。”
说完这话,龚夫人疲惫的向身边的贴身妈妈吩咐道:“你们赶紧去厨房那边搭把手,今晚要给柳二小姐饯行,可务必要将菜式办得精致些。对了,将万花园的厨娘叫过去帮忙,看看柳二小姐素日里喜欢吃些什么,多预备些她爱吃的菜式。”
说完这番话,龚夫人半个眼风都没有给傅晓如,只是深深的看了龚亦奇一眼,就由两个贴身丫鬟扶着出去了。
龚夫人丰满的身子站在门口,活像一堵墙般将外头的光线阻断,本来屋子里头还透进了些微微的光,可这时又重新黑漆漆的一片,直到她离开,一切才慢慢的亮了起来。
看着龚夫人那富态的身子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折桂园的内室,龚亦奇就涎着一张脸走到傅晓如面前,用眼睛盯住她那素白的小脸,用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表妹,母亲已经答应了咱们的亲事,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高兴不高兴?”
傅晓如抬眼望着龚亦奇,忽然之间觉得他有点令人恶心。在她的心里,他一直是那翩翩公子,值得自己去迷恋追求的,可是现在她却深深的怀疑起自己曾经的感觉。虽然说高门大户人家,三妻四妾是寻常事情,可龚亦奇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肆无忌惮的主动提出要娶那柳二小姐做正妻,只给她一个平妻的名分?
原以为表哥心里只有自己,水晶和琉璃只不过是两个通房丫鬟——哪个大户人家不摆着几个做门面的?可现在一看,原来表哥竟是个没心没肺的,只知道一味的贪恋美色,自己在他心里,也只不过是众多莺莺燕燕里的一个而已!
傅晓如睁大眼睛望着龚亦奇,嘴唇边流露出一丝笑容来,可那却是一丝苦笑,她自己将自己困陷在再也无法拔出的烂泥潭里,以后一辈子都只能在里边挣扎了。
不嫁龚亦奇是绝对不行的,经过昨晚的事情,她已非完璧之身,除非嫁到那些没权没势的家里,而且还是去做填房之流,否则正经的官宦人家是不会要她这样的儿媳妇的。想到这里,傅晓如就不由得深深懊悔昨晚的冲动,为何自己脑子发热想到了这样一个法子,可笑的是还沾沾自喜的以为得了好处。
傅晓如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如果这世界有后悔药卖,再高的价钱她也愿意,可问题是有钱都没得地方去买啊!现在龚府上下大概都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嫁给龚亦奇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叮当与铃铛将傅晓如扶了起来,叶妈妈跟在身后,主仆四人慢慢的往万花园走了过去,一路上景色宜人,可傅晓如却没有半点想去欣赏的心思,什么美景到了眼里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回到万花园,刚刚走了进去便见着几个丫鬟,傅晓如只觉得她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讥讽的神色,仿佛在嘲讽她自轻自贱,只不过是靠着爬上了龚亦奇的床这才得了一个平妻的位置。傅晓如咬着嘴唇默默的走着,快步走到最后一进屋子里头,铃铛刚刚擎起那挑绣的门帘儿,她便冲进了内室,颓然倒在了美人榻上。
自己满以为能嫁给表哥做正妻的,大不了让那柳二小姐挂个平妻的头衔罢了。可今天的事真出乎她的意料,自己的想法全部颠倒了过来。而且舅母说起自己的亲事竟然那么平淡,竟然连六礼的程序都给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