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了,日头已经高高的挂在了天上,明晃晃的金色照在大地上,积雪已经逐渐消融,被过往的人群踩成了一片泥浆。
马车辘辘有声,一点点的回旋在耳边,单调而机械,又如一支唱不完的小曲儿一般,悠悠扬扬的飘荡着。明媚将脸贴在了车厢上,一双眼睛从软帘的缝隙里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脑子里不住的在想着钱不烦刚刚问自己的话。
“丫头,那乔家小子到底靠不靠得住哇?”钱不烦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我总觉得这些王孙公子都不可靠,王府皇宫都是些腌臜的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少烂污事情!”
靠不靠得住?明媚闭着眼睛靠在车厢壁上,静静的思索。
师父现在问她,她又该问谁去?尽管自己想要试着去相信他,可是怎么能轻易下结论呢?一个人是会变的,即便他此时一心一意,谁又知道他以后会怎么样?
靠得住,和乔景铉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靠不住,自己带着几个丫鬟出来,立个女户自己过一辈子。睁开眼睛一日,闭上眼睛一日,怎么样都是过日子,就看自己打算怎么过。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有着新思想的人,明媚从来没有打算过去靠乔景铉过日子,即算是嫁给了他,自己也要有属于自己的领域,而不是把他当做自己唯一的一片天空,躲在他的羽翼下,透过缝隙去仰望蓝天。
“姑娘,该下车了。”身边传来玉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柳府的大门就在眼前。
玉梨打起了马车上的软帘,一角金灿灿的阳光便泄了进来,照得车厢里明晃晃的,已经停雪,地面上有着深深浅浅的脚印。
从外院走进了青莲院,换回女儿装扮以后,明媚摸了下腰牌:“玉梨,你随我过去玉瑞堂,还得向老夫人还这牌子呢。”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一对和阗玉的镯子沉甸甸的压在那里,透着一丝沉稳,将她的手腕衬得更白皙了些,真如欺霜赛雪一般。明媚伸手将那对镯子抹了下来,交给玉箫:“替我收好,跟那滴露七宝簪放到一处。”
玉箫抿嘴笑了笑:“姑娘,莫非又是乔世子送的?”
“才不是呢。”玉梨快嘴快舌,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皇后娘娘赏的!”
玉箫唬了一跳,那玉镯子都差点没有拿稳,眼睛瞪得老大:“姑娘,你今日竟然进宫了?宫里是个什么样子?是否气派?皇后娘娘长什么模样?是不是和那庙里的观音菩萨长成一个样儿?”
明媚望着玉箫微微一笑,玉箫素来镇定,今日却被一句“皇后娘娘”给弄得说话跟泼水一般,问题一个接一个,无限好奇。
“皇后娘娘与我们常人一般模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今日是那三皇子请我进宫给皇后娘娘治病的,她本来头疼难忍,我给她按压了穴位以后,她便不觉得难受了,因此赏了我这对手镯儿。”明媚朝内室扫了一眼:“这事情可不能说出去,听到没有?”
“为什么不能说出去呀?”玉琴有几分不解:“姑娘你治好了皇后娘娘的病,这是多大的荣幸,当然要好好的宣扬宣扬,也让别人知道你的本事,怎么反而倒藏着掖着了呢?”
“玉琴,你要知道宫里可不是咱们寻常人家,我可以宣扬自己去给英王妃看病的事,可以宣扬给高老夫人看病的事,可是这宫里的事情可却一个字都不能说,指不定便找来了杀身之祸。”明媚心中也是忐忑,若祖父祖母知道今日自己进宫给皇后娘娘看病,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众人听明媚说得郑重,一个个都点头应承下来:“姑娘,我们绝不向外边透露半句。”
明媚去玉瑞堂的时候柳老夫人刚刚吃过午饭,正坐在内室准备休息。曼青看着明媚带了玉梨过来,轻声问:“十小姐,老太太要歇下了呢,可有事情要通传?”
明媚笑着摆摆手道:“既然祖母要午休,那我就不叨扰了,我是来归还腰牌的,还请你替我交还给祖母,我改时间来看她老人家。”
刚准备转身,就听里边传来柳老夫人的声音:“媚丫头来了?”
“哟,老夫人耳朵可真尖。”曼青一脸温柔的微笑:“十小姐真真是老太太心尖上的孙女,这说话的声音细细的,还能听得清楚!”
听着这话,明媚真不得不佩服这曼青的伶俐,这话说得八面玲珑四角俱全,既体现了柳老夫人爱惜晚辈,又恭维了她是个得宠的。瞅着曼青走在前边的身影,明媚小声对玉梨说:“我觉得你该到曼青这里来好好学下才是。”
“是呢,姑娘。”玉梨点点头:“姑娘知道我是个笨嘴笨舌的,没由得让姑娘不欢喜,哪日该端着酒盏儿,乘着上好的百花蜜,请曼青姐姐教下,怎么样才能把蜜擦在嘴上又不招蚊虫和蚂蚁!”
明媚听了吃吃的笑:“玉梨你越发的口齿伶俐起来了,只是没用在正道上头,专会与我吵架翻嘴。”
曼青听得后边一片欢声笑语,回过头来瞧了明媚主仆一眼,一边笑着对柳老夫人道:“也就十小姐的丫鬟成天这般快活,叫人见了眼热。”
柳老夫人瞧了她一眼,也眯眯的笑:“若是你眼热,那我就打发你去十小姐那边做丫鬟,如何?”
曼青低下头,咬着嘴唇吃吃的笑:“老夫人早就厌着我,我自己心里清楚呢!但我可是牛皮糖,老夫人不管怎么不喜,我还得贴着老夫人来,谁叫您是柳府的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