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人相眼,闽人相骨,浙人相清,淮人相重,宋人相口,赣人相色,胡人相鼻,鲁人相轩昂,并人相重厚........”
京师城外太和观,陈抟老祖正在撰写他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一部著作。
“打扰恩师祖著述了。”走进房内的苗训,见到陈抟老祖正在挥毫泼墨,便告罪一声道。
“无妨,为师心中也正有疑惑,印证之后,方可施为。”陈抟老祖笑笑,将毛笔搁于台砚上道。
“请恕弟子愚钝,不知恩师疑惑何在?”接过陈抟老祖递过来的文章,苗训仔细研读一下后道:“这篇论形俗,恩师已然将各地百姓之形貌,描述的极为准确到位。”
“虽说万人之中,必出人杰,不可一以概之,但总体上的习性,却不会有太大的出入。比如口音,比如习俗........”陈抟老祖说到此处,不由的轻叹一声道:“可用此篇观管楼闻爵,却依然是失之偏颇。闻爵有鲁人之轩昂,却无鲁人之习性,无论是口音,还是处事方式,皆与鲁人有着极大的不同。”
“此点可能与闻爵自幼跟随学艺的恩师有关,虽依闻爵所言,他生于鲁中,可自打记事起,便追随恩师,行走天下。或许难免会沾染一些其它地方的习性,也是未尝可知。”苗训分析道。
“广义所言也不无道理。”陈抟老祖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只是能够教授出闻爵的高人,又岂会是籍籍无名之辈。这无论是文华一道,还是算学一途,乃至于百工,无不都精妙绝伦,妙到毫巅。
这样的当世大贤,居然未曾在人间显露分毫,而且人的精力与时间都是非常有限的。即便是人中之杰,精通一门,精研至此水平,都极有可能会耗尽一生的心血。
闻爵的水准已然如此,为师真是不敢想象他的恩师,会是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陈抟老祖望向观外唏嘘道:“难道这世间真有神仙的存在不成?”
“........”
越是求道至深的人,越是不相信这世间会存在神神鬼鬼,见到一向笃定的恩师,居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生观。苗训不由的咧嘴道:“恩师多虑了,闻爵虽然多才,但却也只是粗通而已。弟子反而认为他在军事上的天赋,要强于其它诸项。”
“广义此言谬以。”陈抟老祖摇头道:“在为师看来,闻爵在军事上的天赋,反而要大大弱于他在文华与算学一道上的天赋,甚至怕是连他的厨艺都不如。”
“啊!........”苗训很是诧异,一个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轻取泽州与扬州两座坚城的将领,在自己恩师看来,这样的能力,居然还不如其厨艺有天赋。那到底要有何种战绩,才能被称其为有天赋。
见苗训疑惑,陈抟老祖笑笑解释道:“在为师看来,闻爵之所以能赢得泽州与扬州两次平叛的大胜,并不是依靠其过硬的军事谋略,而纯碎就是依靠其技术与钱财,将对手碾压了而已。
闻爵称其为火药的利器,我们道门称其为神雷,并以此创立了一套名为五雷天心正法的法术。此项法术,摧朽拉枯,可生裂人体,可碎裂顽石,本就是战事上的无上利器。
只是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从未将其献于当权者........
由此也可知,闻爵心中对于是非善恶,依然有所模糊,尚不明君之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陈抟老祖轻叹一声,继续道:“只希望他能心念众生,莫要走入歧途才好。”
苗训皱眉道:“恩师是担心闻爵有称霸天下的野心?”
“这也正是为师担心的所在。”陈抟老祖闭目沉思一会,方才缓声道:“按说依闻爵的面相,并无紫薇帝相。可正是如此,若闻爵存有一争天下之心,这世间必将陷入浩劫之中。
人命天定,若想逆天而为,必定遭受反噬,而世间众生也必将会受其牵连。
遥想诸葛武侯为辅汉室,强自逆天而行,三国纷争百余年,百姓死伤之惨,可谓冠绝古今。”
“恩师的担忧也不道理。”苗训点头道:“前夜弟子夜观天象,紫微帝星突放光芒。贪狼、破军、七杀三星,俱且同时放亮。甚至于连黯淡多时,早已摇摇欲坠主位后宫的辰祀星,都有了重新焕发的迹象。更令人担忧的是,就连七十年一遇的东方祸星,都再次显露于星图。
星象有言:一星亮,一星黯,此乃天道循环。
可前夜星象居且璀璨耀世,弟子实在担忧天下大乱将至........”
陈抟老祖沉吟一下道:“可有白莲张行勤,龙虎山首徒周青山的消息?”
“据川中弟子回禀,白莲张行勤已着手布局川中,若不出意外,白莲最终目的,怕是要取蜀代之。至于龙虎山首徒周青山,现在虽无明确消息,但据鲁中弟子回报,曾在瀛洲惊鸿一瞥,见过疑似周青山的人物。”苗训回道。
陈抟老祖点头道:“这恐怕就对了,前几日陛下刚刚收缴了朝中诸将的兵权,这虽然会极大的改善自唐末至今武将专权的局面,但同时也极大的削弱了国朝的军力。
陛下也许以为闻爵的统军之法,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借鉴,但是为师刚刚也说过,闻爵的胜利,是建立在技术与钱财上的。而我朝毕竟刚从前朝世宗帝手中承继下来,世宗帝接连十年对外作战,早已耗尽了国库中的钱财。若无钱财上的支持,闻爵的战术,势必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此消彼长,其余诸势力有所抬头,也是在所难免。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