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仔细地看了看附近,已经没有了可以救助的人影,便也没有任何迟疑地逃离了剑锋,赶到了预定汇合的所在。
每一个傲剑洞天的弟子都很狼狈,无论男女,身上都全是尘土,满面的疲惫,双眸里有遮掩不住的惶恐,不少女弟子互相拥抱住失声痛哭,就连一些男弟子也都坐在一旁痛哭。
而那些没有哭的人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每一个人的脸色都白得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就好像是受尽了无尽的折磨一般,身躯甚至在不断地发抖,对于附近的每一次震动都会做出极其过激的反应来。
“人数清点好了吗?”陈羽才一落地,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负责引导逃跑的同门,上前问道。
那同门脸色也极其苍白,虽然有些惶恐,但是却还能保持着理智,用极其虚弱的声音答道:“清点好了。”
“伤亡呢?”陈羽有些焦躁地问道。
“没有伤亡。”同门摇了摇头道。
“什么?”陈羽大惊,有些难以置信。
“本来应该有很多的伤亡,但是紧要关头都有一口剑从远方飞来,恰好将每个人救了下来……就连山上的杂役和下人都被一口口剑送了下来……无一伤亡,都只是受了惊吓或者是一些轻微的擦伤……”那同门说着顿了顿,才有些疑惑道,“是祖师救了我们吗?”
陈羽一愣,沉默了片刻,才看向滚滚烟尘之中还在不断崩塌的剑峰,有些勉强地笑道:“也许……吧……”
剑锋之上的烟尘渐渐地消散了。
偌大的剑峰就仿佛融化了一般地,前后十五座山峰几乎都尽数崩裂塌陷了,只剩下了一条极细的石柱伫立在滚滚烟尘之中。
如果将这一条石柱与过去的剑锋对比的话,那么可以轻易地发现,这一条极细的石柱曾经是正殿之下的一部分。
作为剑峰唯一残存的遗骸,石柱之上密密麻麻地钉满了剑,每一口剑的剑身都没入了石柱之中,直至剑柄。
剑与剑之间相互拥挤着,从石柱的最上端,一直到石柱的最下端,都被剑所布满。
在渐渐消散的烟尘的之中,显露出了一个身影。
穆天子平静地横剑站在滚滚的烟尘之中,身周一尺范围之内,不染一丝尘埃,沾染着血迹的衣衫在晨风中微微荡漾着。
而一尺之外,则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剑,就好像是剑冢的复刻一般。
易剑初站在那擎天之柱的边缘,沉默着,看着穆天子,无悲无喜。
那一口口剑带着无比躁动的能量落下,在那个人的身边,却从凶猛的野兽化为了温驯的家畜。
每一口剑都臣服在了那个敌人的身前,就好像那个人是所有剑的君王一般,接受着无数口剑的朝拜。
没有剑能够例外。
易剑初甚至能够感觉到从一口口剑上传来的深重的恐惧。
那是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那是本能地畏惧,根本无法压抑,也无法克制。
从第一道落下的剑开始,一直到最后一道剑结束,没有一道剑进入他的敌人身周一尺的范围之内,他的敌人身周一尺的范围之内就好像是完全属于敌人的世界一般,根本不为剑势的疯狂攻击所动。
他所有的剑,都已经成为了敌人的臣子,他再没有一口剑可以使用。
那些剑,的确早已死去了。
因为剑,无论面对的是谁都是不会臣服的。
他只是好奇,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样忽略你的传人们的性命,真的好吗?”穆天子微微一笑,问道。
易剑初瞑目,而后睁眼道:“只要我还在……传人要多少,自然便会有多少。”
穆天子“哈哈”一笑,道:“真是率直啊,但是这些年轻人也许千百年后,会比你更强大也说不定。”
“死在了这里,那便一切都确定了。”易剑初也一般地一笑,很认真地说道,“倒是你,用尽了心思去救这座山上的每一个人,每一条命,只怕也没有人会感谢你……恰恰与之相反,他们大概会认为救人的是我,而不是你。”
“然后呢?”穆天子温和地一笑,问道。
易剑初一怔,才道:“然后你便会受到唾骂,而我将受到敬仰。”
“然后呢?”穆天子继续追问道。
易剑初愣了许久,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然后我死,你活。”
“所以并不重要不是吗?”穆天子笑着说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杀你,而不是来获取虚名。”
“不会觉得失望吗?”易剑初问道。
穆天子微微瞑目,才摇头道:“并不会,因为背负着骂名在保护着这个世界的人太多了,他们尚且不会失望,更何况是渺小的我。”
易剑初愣了愣,才有些试探地问道:“敢问尊姓大名?”
穆天子笑着说道:“虽说你很快就会是一个死人,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我的名字不应该是一个被告之的消息。”
易剑初闻言也不由得笑了起来,道:“原来如此,阁下倒是谨慎。”
穆天子笑了笑,不说话。
“阁下手里的剑叫什么名字?”易剑初又问道。
穆天子笑而不语,昆吾是他的剑,昆吾也等同于他的名字。告知旁人自己的剑名,便也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穆天子不会说,只是含蓄地笑着。
“虽然不知道阁下手里的剑叫做什么,但是想来,也是在天地之始的时候便有名的名剑吧,不然这万道剑,又怎么会感到恐惧而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