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的少年虽然已经成为了青年,但是心中的迷茫随着见闻的增长而一个个开释,却又随着见闻的增长而一个个重生。
楚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平凡人,无法做到如同那些所谓的英雄人物那般刚毅果决,但是楚风却真的没有丝毫后悔之意。
至少,我还活得像是一个人,执著地去区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会烦恼,会矛盾,在痛苦中挣扎着感受着生命,却从未放弃过向前的希望。
至少我不是被蒙上了眼睛拉磨的毛驴,只是欢天喜地地绕着石磨原地打转,却还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已经行走出了千万里路。
“时间过得真快啊。”楚风轻声叹息道。
“奚武哥会……怨恨我吗?”辛南归直视着楚风的双眼,轻声问道。
楚风慢慢地摇了摇头,神色中有些哀悯,有些苦痛地道:“你怨恨自己已经足够多了……”
楚风说到一半,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以至于无。
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在欺骗自己。
自己真的不怨恨辛南归吗?
这连楚风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他看到辛南归那双眼中所流露出的痛楚,他实在不忍心再用言语去伤害一个已经陷入了痛苦之中的人。
毕竟这个孩子,他曾经无比地熟悉,他曾经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即便现在这个孩子已经有了他完全意想不到的变化,他依然还是不自觉地把他们重合在一起来看待。
“奚武哥,谢谢。”辛南归微微抿了一口酒,继续道,“我做了一次那样的事情后,我就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生活了。那样的手法……很残忍吧,那是因为我怕,我真的很害怕……他们杀了那个女人,把那个孩子交到我手里,让我亲手折断了那个孩子的颈骨……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相信我……”
辛南归低下头,放在双膝上的双手忽然紧紧攥住了长袍的下摆,身躯猛地颤抖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梦魇,沉沦其中,难以得到解脱。
辛南归颤抖了许久,才抬起头,神情中流露出了一丝疲惫,虚弱而憔悴地道:“所以……我后来才会用那样残忍的手法去杀其他人,我忘不掉,每当取得胜利之后,我都无法忘记,那个女孩前一刻还是那般的活泼可爱,下一刻我就只是用拇指轻轻一推她的脖子,就听到了骨折的声音,那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流逝了,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脆弱得可怕。”
辛南归又把头低了下去,低声啜泣了起来:“我我想要把这个该死的噩梦忘掉……但是这个梦魇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一次次地在我的梦境之中浮现,我只能反复地将这样的手段用在那些该死的人身上,由此来麻痹我自己。渐渐的,我真的麻木了,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决心,去杀下一个目标,可是这个时候,师傅死了。”
辛南归抹了抹眼泪,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那笑容中的含义,已经多到楚风难以体会,但是却觉得那笑容真的很让人难受,他默默地抿了抿唇,依然没有说话,就像两个月前,在洛阳城的那次见面一样,辛南归说着,楚风听着。
“奚武哥应该已经猜到了吧,那天晚上,山上的人之中,有一个就是我师傅。”辛南归艰难地笑了笑,他的右手难以控制地微微抽搐了片刻,但是他旋即轻轻叹了一口气,才道,“奚武哥,我开始的时候真的很恨你,恨你的无情,恨你的决绝。我把你告诉我们的消息告诉了师傅,但是我却告诉他,你没有威胁,也不需要在意,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你杀了师傅。”
“那天晚上,我就站在远方看着你们斗法,看着你们战斗,然后看着师傅死去。”辛南归嘴角微微扬起,眼里满是自嘲之意,“你不知道我当时多么悔恨,多么悔恨自己没有机会能够当场一剑斩杀你,却还非要冒充什么义士,假装什么正义,如果一剑杀了你,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师傅……他也不会死。”
楚风默然,然后他端起酒壶,斟满一杯,起身步至亭口,默默地洒下一杯,这一杯,给九泉之下的孙渺。
孙渺从来不是个正义感过剩的人,但是也从来不是毫无是非观念的人,能和师傅陈涵交好的人,心中始终都秉承着一股执念。
所以他能够体会到孙渺大概从始至终心里都充满了矛盾,充满了痛苦,就像他现在一样。
楚风回位,坐好,没有说话,继续听着辛南归的独白。
辛南归看着楚风,笑了起来,道:“奚武哥,我现在不恨你了,真的,我一点都不恨你。师傅之所以会违背他的本意卷入此事,是因为我。我想变得更加强大,不想再把命交到其他人手里,这是我余生之后始终念念不忘的事情,所以我才答应了这件事,因为庄主许诺我,事成之后,将真诀传授给我。师傅知道了此事的时候,我已经杀了人了……我被利益遮蔽了理智,师傅改变不了现实,他也改变不了我顽固的想法,庄主又以要把我这点秘密说给蔺珲和栋楠他们知道为胁迫,师傅知道我只有他们几个朋友,师傅不愿意让我受到孤立,所以……他才加入了此事,为了我……他承受了太多的不应有的煎熬。”
楚风一愣,他旋即默然。
孙渺不是不知道是非,而是和珊瑚一样,因为有了关系的亲疏远近,所以生命便有了不同的价值,即便孙渺曾经说过,每一个生命在他眼中都是一般,但是孙渺毕竟不是圣人,他可以做到对陌生人,一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