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的眼前一片血红。
他看到无数的尸骸,就像是野草一般堆积在大地之上。
那些尸骸都太模糊了,他看不真切,那到底都有谁,但是他却莫名地知道,死了很多人。
仿佛有一场巨大的灾难,降临在了世间,很多人都死去了。
无论是大帝,是修士,还是凡人,都如野草一般地被这场灾难彻底吞噬了,吐出了尸骨,陈设在世间作为功勋的见证。
一条曲曲折折的河流在尸体之中流淌着。
那是一条血色的河流,河流里所流淌的,是无尽的鲜血。
还有数不尽的怨念,痛苦,愤怒,仇恨,不甘在这条血色的河流里沉浮着。
河流流过了无数的尸山血海,也见证了无数的死亡。
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愈发浓重了。
河流里那些仇恨与愤怒也变得越来越具有影响人心的力量。
那是一股很巨大的力量,流淌进入了楚风的手中。
这就是他一直在渴望着的力量,用来救人的力量。
楚风手握着那样的力量,忽然觉得自己很强大。
即便那力量让他有一股想要杀戮的冲动,即便那力量刺激着他的每一层负面情绪,但是他还是需要这样的力量。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一旦握有这样的力量,便将从此成为无法战胜的存在。
他接受了这股力量,那一瞬间,他听到了无数冤魂的哭嚎,无数厉鬼的呐喊。
“吼——!”
大地真沉,一股血光将楚风托举着,盘旋着浮上了高空。
“圣女!”兰芷一脸惊慌地落在了高台,“必须要阻止——”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一股股翻涌的液体终于发出了一阵阵尖锐而欢快的嘶鸣冲入了楚风的体内。
一道道虚影也仿佛是看到了希望的所在,冲向了楚风,不断地缩小,最后一个个重叠在了楚风的身躯之中,消弭无形。
兰芷脸上的神情完全僵硬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东西。
“完了,已经迟了。”兰芷讷讷地说道,手里紧紧抓着的皮卷顿时落地,“圣女,我们要带着整个巫族离开,现在,就是现在不能再迟疑了!”
兰芷说话的神情很惶恐,惶恐得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但是她却至少还保持了一丝清醒,知道什么才是当务之急。
方琼的脸色也骤然一变。
兰芷的性子她是知晓,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冒失,但是总的来说,却还是一个稳重识大体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方琼没有让兰芷为她解释什么,而是挥了挥手道:“你组织人手撤离,所有七阶以上的族人集合,护送老幼去坠龙岭避难,而后赶回来,再视情况处理残局。”
方琼把所有的重任交给了兰芷,因为她还有她的责任。
“是。”兰芷咬了咬牙,当即没有任何的迟疑,迅速地赶到了圣殿前,吹响了意味着巫族紧急动员的号角。
“呜呜——”
苍凉的号角在夜色之中回荡而起,充满了悲怆与沉郁,让人禁不住热泪流淌,肝肠寸断。
“覃厦,给我滚开!”覃雪怒吼,再次与覃厦激烈对撞,依然是惨烈的互换伤势,谁也讨不到半分的好处。
她已经无心再与覃厦纠缠,濡剧那边的惊变,才让她真正地揪心!
那意味着整个巫族,又将付出惨烈的代价!
数万年前那一场灾难已经让巫族到今天还不曾恢复元气,难道这一次,要让巫族彻底覆灭吗?
她身为巫族的圣女,怎么能够允许这一切在她的眼皮底下发生!
“一切都已经开始,便再也无法挽回,除了走到终点,别无他法。”覃厦的回应平淡到了极点,就仿佛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准备让巫族浴火重生,或者准备让巫族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苍凉的号角回荡在了夜空之中,在三百里巫国境内传递不休。
那是一曲离乡的号角,他们都知晓,却从未听过。
无数岁月之前,他们的先祖在与中原人的先祖的战争中残败,便是吹着这一曲号角进入了十万大山,在此扎根,在此生长,在此繁衍,代代不息。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这一支古老的号角也曾有过响起的记录,每一次响起,都是巫族的一次劫难。
他们不得不抛下他们现在家园里的一切,离开这里,去寻找新的家园,去建设新的家园。
没有多少人愿意背弃他们的故乡。
尤其是那些老人,听到号角响起的那一刻,涕泪便沾满了衣衫。
但是巫族的火焰需要传承,巫族的血脉需要保留,就像是那燃烧过后的灰烬,哪怕只保留着一丁点的火星,但是总有一刻,却还会燃烧起燎原的烈焰。
巫族的老女老少纷纷离开了他们的院落,将所有的不舍含在了目光之中。
不过便是流浪罢了,不过便是建个新家罢了,只要人还在,不过换个地方罢了。
离乡的号角悲壮而雄浑,记录着过去,也记录着现在。
方琼在夜色中,在离乡的号角里,看着手里捏着的那些卷轴,每看过一个字,脸色便要阴沉一分。
她甚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她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了覃厦和濡剧这样的自信,让他们冒着灭族的风险,做出了这样的举动来。
这真的太恐怖了。
四万多年之前,当时巫族的族长意外地找到了一卷极其古老的卷轴。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