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懋完全可以问一句:“凭什么?”因为无论丁一现在身上哪个衔头或是职务,都绝对没有权力可以下达这样的命令。但他没有问为什么,连质疑一声都没有,大约所谓积威之下,便是如此了。
作为接受命令的一方,陈三也根本没有去问,一无兵部公文,二无皇帝旨意,他陈某人凭什么,去接管在京师驻扎的部队?或者对于陈三来说,丁一的交代,就是凭据,当年在关外,也是丁一的交代,他便接管了都音部落,然后建立起现时的大明第三师。
第二日一早,陈三带着警卫、揣着丁一写的手令,到了大明第二师的营盘,得了前头警卫通报的师一级军官已出辕门来迎接。陈三把丁一写的手令给彼等看了,又教这些副师长、参谋长等等一应人员,于手令上签了名,表示已经看过并无异议。
“吉达,你把这手令送回给先生。”陈三对着随他前来的吉达吩咐了一句,便是师一级军官的拥簇之下,进入了第二师的营盘。毕竟是杨守随练过几年的兵,尽管张懋接手之后,不论训练还是纪律都松弛了许多,但所谓底子还在,一路策马缓行,倒是还看得过去。
“七日之后,全师专业科目考核,良好以下标准者,按两种办法处理:合格者,派遣到两广、关外、云远人武系统就职;不合格者,一律以渎职罪提出公诉!作弊者,斩!”陈三可不是丁一,有什么不忍心之类的说法。或许是在关外十多年的岁月,让他更习惯于这种铁血无情的管理方式。
而那些军官,下意识地在马上挺起了腰杆:“是,长官!”
陈三点了点头道:“很好,参谋长现在就到金鱼胡同找先生报到。”
“是,长官!”参谋长压根也不敢多问一句的,这位可不是杨守随那温润如玉的性子。
陈三对他道:“出发。午时之前不能赶赴,自裁吧。”
然后陈三又指着跟随他前来的年轻军官。暂摄第二师参谋长职务。
“各专业训练计划、合练计划,兵员体能测试表、装配检验保养情况……”陈三身边的军官,是跟着他的关外的数年的。此时听着陈三的授命,在马上举手行礼之后。便有条不紊一项项地念了出来,然后对那第二师的师部军官说道:“半个时辰内,送到参谋部来。”
一切井然有秩的进行着,没有半丁点的骚动和混乱,如果说什么叫老底子部队?大约这就是区别了。
而奉天殿上。张懋则递上了养病的折子,并推荐陈三作为自己养病期间,暂掌京营的人选。
朱见深坐在龙椅上,需要深呼一口气,来平息自己的愤怒。
要知道这种事交付给谁,是皇帝的信任。如果张懋真的病了,那么也应该私底下先跟朱见深去沟通好了,然后再由朱见深自己去定夺。而绝对不是这么在奉天殿上,递了奏折挑明出来讲。
“留中吧。”朱见深的语气也有点冷了,他当然不可能在这时马上就表态同意或不同意。
就后世录用个小区保安。还得面试完检查一下身体吧?
别说这还是掌管京营的大人物!
但丁一却就出班道:“彼抱恙,无能视事,京营有事问于谁?还请皇帝尽快抉择才是!或陈三不合上意,则另择人员管理,却不可拖而不决。”
在京师的军队,总不可能无人管理吧?所以丁一的逼问,倒是合情合理。阁臣听着,也纷纷点头,李贤和王翱等人,出班启奏:“靖海郡王言之甚是。臣等附议!”
朱见深很想拍案而起,高声吼一句:“不如汝等自议之便是了?”
但他不敢,因为要撩担子,要这么嘲讽脸。得有资本,得有别人不敢回呛的资本。
就象丁一的辞职一样,不论他是真要辞,还是假要辞都好,绝对没人敢顺水推舟,让他就这么辞了去的。民间士大夫阶层也好。百姓也好,都在等着打仗发战争财,组织好船队,想跟在大明舰队后面去做人口贩卖生意的;想把家里喂鸡的破瓷盆,洗干净了带去西方,看能不能寻着傻子忽悠回来钱的;准备了大量茶砖,想去做正常贸易的;加入工业革命进程之后,生产力过剩,大量棉布堆积,想着借船坚炮利的威势,去作倾销的……
就是户部这边,也准备好了银两物资,要是发上一笔的,让丁一走?谁敢让他走?
他要走了,叫谁去领兵打仗?换个人来主持这战事,朝廷和民间,谁敢当着稳赢的事来看?
朱见深没这种底气,钱太后还活得好好的,他要敢撩担子,英宗留下的小孩,那是一大群,找三个腿的蛤蟆难,他这一辈人,要找个出来继承皇位的,可真是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啊!
“朕亲政日短,不若皇叔能者多劳,暂摄其职?”朱见深这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他对于丁一,至少现在来说,并不见得就有强烈要把丁一除去的想法,更多的是想自己当家作主的念头。但他又觉得,丁一不可能会害他,毕竟从小到大,丁一可以说,一直都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了。
可是丁一很显然并没打算按着朱见深的意思走,他听了很明确地拒绝:“臣虽方过而立,然心神伤损颇大,先前乞还骸骨,便是觉诸多事体,操持起来颇有些吃力,着实不敢有负君恩,还请皇帝另行择贤为是。”
丁一怎么可能去顶张懋的职位?这也太扯了,难道把弟子撸掉,为了自己上?
“交付部议吧!”朱见深觉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