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是充满着各种计划之外的惊喜或是打击,谁也不能把每一秒都预料清楚,哪怕是丁一也不行。;只当他执着张玉的手,立于院中凝望对方,正是无尽的柔情蜜意,教他苍凉的胸膛得以温暖的时候,很不合时宜的,就传来了院子外当值弟子的惊叫。
“留步!尊驾且住,我家夫子吩咐下来,暂不见客,您若来访友,乞请……”话没说完,显然就被人推搡开了,那弟子颇有些慌张,“您怎么打人了?哪有这般道理!我家夫子可是有功名在身的,汝休得放肆!”
丁一伸手止住扶着长刀要出去的那些女兵,对张玉道:“我出去看看,莫怕。”
听着这话,张玉俏脸上却就浮出了笑意:“先生有心了。”她怎么可能会惊怕?别说是先前硕大英国公府是她在操持,这几年,特别是丁一出海的期间,忠国公府也是她在主持,八大处里那些丁一的弟子、书院的学生,拿不准主意,都是由她来做最后的决断。
丁一自然知道她不会怕,只不过是为了哄她开心,女人总是需要哄的。
她这解语花一般的玉人,也不会觉得丁一是看轻了她,明明白白的,却是承了丁一的情意。
转出照壁,行出院子外面,就见着在淳安收的几个学生,被人高马大的十几个豪奴推搡得东倒西歪,帽子也跌了,儒衫上还沾着泥巴。却听带着豪奴前来的刘姓地主冷笑道:“丁夫子是有功名在身,老夫自然不敢轻慢。你们这几个泥腿子,他娘的,也有功名在身么?呸!见了老夫居然装模作样不磕头。真以为穿上儒衫就变读书人了?还尊驾呢!滚开,不然的话,老夫饶不了汝等!”
“刘翁要替学生管教弟子么?”丁一笑着提了袍裾出来,向那刘姓地主问道。
看着丁一出来,那些豪奴倒也就退了下去,毕竟这是文风很盛的江浙地区,士大夫阶层抱团。当真恶了这位据说有功名在身的丁夫子,不是他们这些个豪奴当得起的。
只不过刘姓地主却就很随意地向丁一抬手拱了拱:“不敢,只是这些孩童颇为无礼。”
那些学生听着自然是不服。便要分辩,丁一看着就摇了摇头道:“刘翁是长者,话没说完之前,汝等安能插嘴?这点规矩总是要有的。”又向刘姓地主说道。“刘翁尽管说便是。这些孩子若是犯了错,学生自当给刘翁一个交代。”
刘姓地主听着,便愈更得意了,在他看来,丁夫子便有功名在身,毕竟初来乍到,是不敢和他起冲突的,当下拈须笑道:“算了。老夫也不好与一伙崽子计较,只是夫子善心。这管教却须严些才是,难不成穿起儒衫就成圣人门下了么?老夫还有位五服内的堂兄,中了进士,放在日照任明府;也有位远房的堂弟,在广东做到千户呢,难道老夫便能以读书人自居了?以朝廷武将自居了?这太荒唐了!”
那些豪奴看着丁一并没有端起读书人的架子,说出一堆子曰诗云他们全然听不懂的话,胆气便也壮了起来:“就是!这几个猴崽子,煞是无礼!夫子得多备上几根戒尺才是,他娘的,太没规矩了。”
更有人对那几个学生吼道:“入你娘的,你不就是十八厝村张大头的五子么?”又指着另一个学生,“俺认得你,你是阉猪阉马陈小刀的三子,他娘的!敢拦老子们?惹翻了俺,老子们一会便去把你们爹的屎都捏出来!也是淳安人,不晓得,俺们打行的行首,便是江湖人称夜战八方的郑升郑哥哥么?”
看着丁一的架势是要息事宁人,刘姓地主也不想弄得太过,毕竟为几个孩童,去冒着和士林结怨的风险,那是不值当的事,虽说他一点也不怯丁一,正如他所说,他也有人脉,也有关系,但用着这些人脉、关系,总也是需要花费的。
所以便喝止了那些豪奴,对丁一说道:“算了,看在夫子面上,老夫也懒得去这种小崽子计较,这样,过几日淳安县城要办个诗会,李黄堂的大公子到时也将驾临,老夫素闻夫子与娘子都是雅人,故之来下个帖子,唉,想不到竟遇着这等事,罢了,帖子送到,到时还请夫子赏脸吧。”
丁一微微点头示意学生接了帖子,笑道:“好,学生定当前往。”
这时却就好几架马车从县城城门的方向而来,还没来到这院子门口,头前马车车辕上的二十来岁的少年已纵身跃下,提着袍裾快步奔了过来,冲到这门口时,那些豪奴还没反应,当头两个想去拦的,就给那少年左右开弓抽了七八记耳光:“放肆!汝等是什么身份?敢拦下官的路?”
这先敬罗衫后敬人的习惯,自古就是如此,这少年穿得贵气,又是自称下官的,那些豪奴原本是要动手的,听着便老实捂着脸退开了,刘姓地主也使了眼色,教那些下人先闪避开,只见那少年奔到跟前,冲着丁一就跪了下去,“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方才开口道:“剑慕给少爷磕头了!”
却是原来在容城时,就跟着丁某人的书僮剑慕,丁一伸手把他扯了起来,还没问话,就听着那刘姓地主在边上小心地问道:“不敢请教,官长当面,可否赐下官讳,小老儿也好周全礼数。”又冲丁一说道,“还请夫子引见引见!”
“他本是我的书僮,后来去了军中历练,混了个职衔,没什么出息。”丁一很和气地这么介绍了一句,笑道,“这位是刘翁,剑慕,刘翁问你话呢。”
剑慕看着丁一冲他点了点头,当即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