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点,少吃苦头。”
这是关她进来的男人走前留下的话。
顾欣颜没去试着开门,之前听见了门落锁的声音。
房间陈设简单,家具破旧,床上挂着打了补丁的白纱蚊帐,放着一床发黄发暗的棉花薄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墙体发黑,贴着不知道哪个年代的海报。
她靠着床头的木柜,只觉周身发冷,哪怕这里的气候比南京暖和很多。
窗外渐渐暗下去。
今晚,她好像被人遗忘了,没有人来给她送吃的,好几个小时没有进兑了药的饭菜,身上反而渐渐有了力气。
她知道,这时候就算哭死了,都对当前的处境没有一点用处,家里肯定已经发现她不见了,但却未必能找到这里来,接下来怎么样,全靠她自己。
起身悄悄走去窗前,往外一看,远处的层叠山峦,在黑夜里隐现轮廓,成环抱的姿势,将中间灯火璀璨的小城拥在怀里。
顾欣颜忽然想起昏迷前听到的话,满星叠……
高中时学过地理,缅、挝、泰边境交界地区有一处三角形地带,最善滋生毒品与犯罪,被称金三角,又叫三不管。
满星叠,就位于金三角地区。
当初,顾欣颜还曾觉得这个名字诗意而雅致,现在却只剩害怕和恐惧。
橘黄的微光照在窗上,斑驳出灰尘的痕迹,顾欣颜试图打开窗,然而只是徒劳,抬头一望,原来是被焊死了。
无力地垂下手臂,努力抑制眼中的泪意。
深深的无助包裹着她,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脱离困境。
楼下人声嘈杂,异地的语言时有时无地传来,她想呼救,又怕激怒了那些人,后果不是她想承受的。
而且她许久没有说话,没有好好喝水,嗓子干疼得厉害,就算喊,楼下也未必能听见。
夜越来越深。
顾欣颜回到床上,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门外忽地传来‘咔擦’一声细响。
接着,门开了。
顾欣颜立刻惊醒,警惕地望着进来的人。
余光注意到门外左右各站着一个男人,顾欣颜忽然庆幸自己先前没有大呼大叫。
“吃吧。”
进来的人把一碗饭放在裂了几道缝的桌上,他背光而立,顾欣颜看到他脸部轮廓处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红光,鼻端隐约有酒精的味道。
那人放下碗,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顾欣颜提着的心放下来,上一顿饭距离现在过去多久,她记不得了,饥渴驱使着她下床,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勉强看见那是一碗米饭,盖着几片青菜叶子,泡着水,顾欣颜伸手摸了下碗,冷的。
没有筷子,顾欣颜吃着,烫人的液体控制不住滚落眼眶。
她告诉自己哭没有用,可眼泪有自己意识似的,根本止不住。
她好想回家。
曾因为顾情长有喜欢的女人而生出的痛苦与煎熬,与这一刻处境比,忽然变得没那么重要。
边哭边吃,吃完爬回床上,拉过薄被盖住自己。
被子上传来阵阵类似恶臭的味道,夹带着些霉味。
换作往常,顾欣颜碰都不会碰一下,但现在,她已经没那么多精力去讲究和计较。
抽泣间,她忽然想,今晚好歹有张床睡,不像先前,只能睡在冰冷的木板上。
这一晚,顾欣颜睡得不安稳,惊醒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天空灰蒙蒙地亮起来。
太阳还没冒出尖儿,顾欣颜就听见开锁声。
她立刻坐起身,睡意全无,警惕地瞪着门口。
进来的还是一直给她送饭的男人。
“哟,小妞醒得挺早。”
那人端着调笑的口吻,“也老实,喏,这算是奖励你的,快吃,吃完上路。”
顾欣颜第一次看清给她送饭的男人长什么样,三十多岁的年纪,五官算周正,只是脸颊到鼻子的刀疤显得狰狞,即便脸上堆着笑,也十分骇人,顾欣颜仍警惕着他,一直等他出去,才敢放松心弦。
桌上,是那男人留下的一碗粥,和两个白胖的包子。
居然是热乎的,碗里还有个小勺。
喝了口粥,一股暖流从胃里蔓延到全身,但香糯中夹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道,顾欣颜知道有问题,却不得不吃,就算不吃,她也没法逃过这些人的魔爪。
她以为,吃完最多像先前那样身上无力,却没想到这次连意识都慢慢失去了。
正当她挣扎着想保持清醒,门开了,一直给她送饭的刀疤脸男人走进来,一把抱起已经软成一滩泥的顾欣颜,大步流星往外走。
来不及弄清他们要做什么,她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
再次醒来,顾欣颜在一辆颠簸的货车上。
她被塞在一个装货的箱子里,在她的上边,还密密麻麻压着很多一模一样的箱子,还是家喻户晓的某纸巾品牌。
这是天黑时车子停下,她被人放出来才看到的景象,前后加起来一共三辆货车。
想来,那些人是伪装成运输司机了。
这里不知道又是哪里。
顾欣颜不动声色打量着周遭环境,满眼的中文,街上走着一些穿筒裙的男女,脚下踩着夹拖,远处佛塔耸立。
这里的天气更暖了,顾欣颜身上的厚外套成了累赘。
那些人带着她绕过灯火明亮的街心,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