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除夕的前两天开始,“蝈蝈”就带了几个人,带上武器,采用国内办案的老办法,在这户人家附近“蹲守”,一旦段蒙生出现,拼死也要抓!就这样,万家团圆,欢天喜地大吃大喝的时候,“蝈蝈”和侦察员们蹲在野地里,月明星稀,寒风瑟瑟,想喝口酒暖暖身子都不行。一位侦察员在每天必写的“追捕日志”里恨恨地写道:
“2018年2月15日,除夕夜。家人都在过大年,我们只能在异国他乡,荒郊孤坟,啃面包喝矿泉水,家人看春晚,我们只能看星星。这都是李卫国和段蒙生害的。”
“蝈蝈”让侦察员把最后一句删了,侦察员一梗脖子:“不删!”
这句话,至今仍然保留在“追捕日志”里。
从除夕前两天,一直“蹲守”到大年初三,段蒙生也没有出现。像这样的“扑空”,追捕段蒙生的行动开始以来,“蝈蝈”和他的战友们已经经历过了无数回。
2018年3月,一件对“蝈蝈”和他的部队来说,无比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2018年3月,中央印发了《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其中明确公安边防部队、公安消防部队、公安警卫部队改制,不再列武警部队序列,全部退出现役。
公安边防部队集体退出现役的消息很快传达到“蝈蝈”率领的追捕小组,有人发牢骚:“军装穿不成了,部队都改没了。部队划给公安了,这个案子算谁的?谁来领导我们?谁来指挥我们?公安部还是省厅禁毒局?别说抓不住老家伙,抓住了交给谁啊?打报告撤吧!”
“蝈蝈”心里也没底,他不知道如何回应同事们的疑虑和牢骚,让军人脱军装,就是生生地扒军人的皮啊!这种感受,当年他的妈妈让他脱军装转业到地方时,“蝈蝈”就曾撕心裂肺地体会过,这一次,不是他一个人脱军装,而是这
支他无比热爱的部队,无尚光荣的公安边防部队,所有人,都要脱下他们挚爱一生的武警制服了!
“蝈蝈”独自走到湄公河边,面对这条奔流了千年万年的大河,静静地坐下。他听到一个声音,不知来自天空还是河流,还是来自他的脑海或者心脏,那个声音冷硬如石:
就算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你也一定要抓住段蒙生!
上级很快明确:改制期间,必须确保部队思想不乱、工作不断、队伍不散、干劲不减。依照“工作不断”的思路,对段蒙生的追捕工作不能停,不能断,不能拖,而是要准,要快!
绵绵丛林,滔滔大河,茫茫人海……要准,要快,要想发现段蒙生的蛛丝马迹,谈何容易!直到2018年5月中旬,从我和谢晓兰隔三岔五与“蝈蝈”的电话交谈中,我可清晰地感觉到,“蝈蝈”依然没有发现目标,依然一次又一次地“扑空”,但是,他一直在找,他必须咬紧牙关,等待目标浮出水面。
我腹中的宝宝已经7个月了,我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小家伙在我的肚子里极不安分,我猜他一定是个小男孩,出生长大,将来他一定会去当兵,因为他几乎一刻不停地在我的肚子里翻跟斗,打拳,踢腿。
2018年5月下旬的一个午后,阳光灿烂,袁姐开车来接我去做孕期检查,情况一切良好,我们回来的路上,经过城市最大的广场,我对袁姐说:“让我下来走走吧,一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我想看看天,看看大街,看看街上的这些人……”袁姐说:“好吧,就在步行街上走走,不要打车,我到步行街的那头去停车,你穿过步行街,我在那头等你。”
我没有想到,当我挺着大肚子,叉着腰,缓缓走在洒满阳光的步行街上,会遇上李浩。
我这付又圆又胖,还挺着个大肚子的样子,让李浩非常吃惊。李浩显然对我的现状非常好奇,邀请我坐坐。于是我们在“星巴克”门外的阳伞下挑了个散座,要了咖啡和甜点,微笑对坐。
“你结婚了?”李浩小心翼翼地发问。
“这还用问吗?”我幸福地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七个月了。”
“恭喜你啦。结婚,为啥不请我呢?”
“婚礼,很仓促……谁都没请。”我想,这不算是撒谎吧。
“他……”
我猜李浩想问的,是我的丈夫,宝宝的爸爸。
“常年在东南亚一带出差……”
“哦,做大生意,挺有钱是吧?”李浩的声音里有一股子酸溜溜的意味。
我们很快就无话可说。是啊,我们聊什么呢?房子、车子、股票……我抬头望向街道、人流、高楼,恍然之间,我觉得这一切离我那么的遥远。我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清晰地意识到:坐在我对面的李浩、坐在我们邻桌的路人、街上的行人,还有那个站在街头,一脸怒火,对着手机大声叫骂的中年女人……这一切离我、离我亲爱的“蝈蝈”都是那么的遥远,他们与我,与我亲爱的“蝈蝈”,完全像是存在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起身向李浩告辞;我缓缓走完步行街,我看到袁姐站在轿车门等着我;我走到车旁,袁姐为我拉开后座车门,我挺着大肚子,艰难地钻进轿车;轿车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