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动手。”府衙书厅内,宁王赵元兴正在向周弘顺说明今晚的计划,“时间一到,你就带着衙役在城内缉捕盗贼,声势越大越好,尽量掩盖住皇城乱象。”
“府尹放心。”周弘顺脸上略带了些激动。
“别大意了,秦王手下可能还在城内。”
周弘顺脸色严肃起来,朝赵元兴拱手道:“府尹放心便是,我会先在右掖门造出动静。”
因为皇城落锁之后拿不到钥匙,所以赵元兴今晚会从平武军负责的西华门一带通过吊索入皇城。周弘顺带着衙役在右掖门那边造出声势来,就是一个简单的声东击西。
赵元兴此时还不知道立秦王为太子的册书已经写好了,他打定的主意是控制昏迷之中的赵鸿运,同时将皇城中的八玺和政事堂印捏在手中。
这样的话,即便没有政事堂相公的帮助,也能直接伪造圣旨。
至于说军队的支持,在他看来,一个侍卫亲军步军司副都虞候就够了。一旦获得大义名分,就可以通过这个副都虞候掌控住开封府的禁军。大义在身,兵马在手,位子就稳了。
韦城县东交战双方皆鸣金收兵,卢璟现在是以守为主,虽然兵力处于弱势,但不慌不忙,就这么将镇宁军拦在此处。
在距离战场五十里的德胜南城,卢璟长子、义成军都虞候卢孟达骑在马上,悠然入城。
城门口的尸体还没清理,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显然是刚经过一番争夺厮杀。
城中各处不时传来嚎哭叫骂之声,显然是被击溃的镇宁军残兵在祸乱百姓。
不过卢孟达对此仿若未闻。
除了守在城墙上的军士,他身边就只剩一队亲兵了,没有多余的兵力派出去整顿秩序。其余军兵在攻破城墙之后就立刻赶到城北,试图夺取浮桥,攻入北城。
卢璟放任荆王联络藩镇,为得就是今日。
晚唐藩镇为害甚重,自唐至周,夺取中央政权的无一不想削减藩镇,集权中央。
只可惜每次都是刚有些成效,就发生政权更迭,地方军头趁着中央无力重又坐大。
赵鸿运称帝之后就开始一步一步削减各地节度使职权,现在两京周边的大多数节度使都只剩一州之地。只要这种情况再持续几年,两京这边怕是能够将节度使裁撤掉了。
只可惜赵鸿运身体不行了,皇位更迭,便是卢璟这等国戚也没办法预测这周国以后会怎样。
所以,他就等着荆王赵元盛勾连藩镇带兵入京,然后趁着城中空虚夺取州城。
一旦日后有变,他义成军占据二州,也有先手优势。
而如果秦王继位,只要他不占据广晋府这样的大城,也不会有事。
这些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卢孟达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遗憾。
原本是想,荆王最好能拉着彰德、镇宁二节度尽起兵马一同入京,这样就能得到两城。
没想到彰德军节度使也不知是胆小还是谨慎,没同荆王搅和到一块,只有才成军不久的镇宁军节度使没忍住从龙之功的诱惑。
正想着,前方跑回一个军士:“虞候!攻入北城了!”
“好!”卢孟达露出笑容大赞一声,随即下令道:“你通知刘指使,分出两都维持城内秩序!”
“是!”那军士应了一声,又转身朝回跑。
许州舞阳县东部的一处驿站,此时天色将晚,驿长正就着烛光拨打算盘核对账目,突然听外面官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听蹄声似乎人数不少,正飞速地由远及近。当下变了脸色,也不管账目已经算了一半,直接就跑出门。
只见一阵烟尘自南而来,粗略估计有十余骑。
当即高声喊道:“老孙!赶快带人把马厩打开!”
话音未落,那一队骑兵就到了跟前。
只听一阵马匹的嘶鸣声,这些马皆是前蹄抬起虚蹬,就这么骤然停下,直看得驿长一阵心疼。
“换马!”这些人迅速翻身下马,其中一个骑手大喝一声,扔来一个手掌大小的物事。
驿长匆忙接过,定睛一看,却是秦王府校尉的牌子!
当即就是一惊,连忙递还给那骑手:“校尉稍等,马上就好!”
说着,立刻转身一路小跑朝马厩去,便跑还边喊:“老孙!十六匹马!”
他这一走,却没听到那一声“殿下”!
“殿下,歇一晚上吧!”蒋树的话语间饱含着担忧,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此时这十多人皆是蓬头垢面,发丝散乱,脸色发白,眼睛泛红,嘴唇干裂。
秦王赵元昌扶着马歇了一阵,回头看了看跟随自己的这群军士,犹豫一下开口道:“歇半个时辰。”
声音也是沙哑疲惫。
“殿下!”蒋树还要再劝,却被赵元昌拦住:“坚持不住的可以留在这里,能继续走的,先含一片参片。”
说完这句话,赵元昌走进驿站大堂,拉了一条长凳靠在墙边,从怀里一个布包中取出一片参片含在嘴中。然后坐在长凳上,背靠墙壁闭目养神。
其余人等也都是同样的动作。
正在这时,驿长牵着两匹马走到门外,一扭头却看到一群人都在堂中。
正犹疑见,听到动静的蒋树连忙起身走到外面,然后小声道:“半个时辰之后叫我们,准备好热水、粥食。”
见驿长点头答应下来,他重又回到堂中坐下。
半个时辰须臾即过,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驿长叫醒赵元昌等人,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