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陈佑看着前方,目光微垂,喉咙里发出这一声后再无其它反应。
崔翰突然惊醒,连忙收敛,叉手肃容道:“此人原只是醴泉县一泼皮,后来被醴泉县内九嵏山匪首所纳,据他所言,九嵏山匪首匪号狗爷,这狗爷同另外三人都是被一个叫三爷的盗匪召集到一起,做下袭击警察营的事情。”
说到这里,崔翰下意识地停顿,似乎是等陈佑问出诸如“其他三人是谁”这样的话。
只是陈佑这次并没有接话,他也立刻反应过来,继续接着道:“其余三人身份他并不知晓,只不过听口音不是醴泉县人。”
陈佑这才点头:“既然知道一处,那就从醴泉开始。你回去准备准备,过几天出兵九嵏山。”
回去准备,准备的是如何掩饰真正的目标。警察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兵曹却经常有。
崔翰心中了然,这是想让自己去找兵曹帮忙。只不过,他自负谋略过人,无需兵曹也能完成任务。
想到此处,崔翰拱手一揖:“使君放心。”
他告退之后,陈佑轻轻摇头。
这崔翰才华有,谋略勇气都不缺,而且在京兆这一片也以轻财好施而闻名,各个县都有他的故交熟人。唯有一点,此人行止轻浮,常常不经意间就得罪了人,是以其故人虽多,好友却少。
陈佑很欣赏他,但却担心他的这个性子惹来祸患,故而想要磋磨一番。
如果磋磨无用,那就只能推荐给赵元昌了。
似崔翰这种容易得罪人的性子,陈佑这般人用起来不方便,但皇帝用着却正好。
江都府大仪镇内一处宅子,白崇文的幕僚陆书生并一个二十多岁的健壮男子坐在屋内静静等待。
这男子名为李成,乃是白崇文妻侄,现如今是白崇文手下一军都指挥使。
虽然联络周国的事情一直是陆书生主导,但这等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自然不可能全然托付给一个外人,李成本身能力不错,又属于妻族后辈,便作为白家人参与进来。
要问为什么白崇文不让自己儿子来负责,只能说虎父未必有虎子,白崇文自己也很糟心。要是继续当一个半独立的方镇,说不得他日后的基业就得交给这个侄子来继承,至于儿子能活成什么样,就看这个侄子是不是念旧情的人了。
有鉴于此,再加上江都府一系文武同宋国朝廷不怎么和谐,他才不得不选择向周国靠近。
其实若不是宋帝对他多有提防时时压制,以他现在的实力,说不得也能做一做那一国之主,只能说人生际遇,时也命也!
两人也不知道在这等了多久,陆书生有些焦躁不安,但李成依旧是微微阖目端坐如故,这陆书生见状,哪怕心中焦急,也不敢去打扰他。
终于,门外传来说话声,紧接着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陆书生听了,如闻仙音,连忙站起身来看向门口。
很快,脚步声消失,吱呀一声,脏兮兮的木门被推开,带起一阵风,叫这屋内稍稍清凉一些。
一身着布衣短衫的男子跨步进入房间,见了李成二人,当先叉手一礼:“某乃鞠兴达......”
他话未说完,李成睁开眼转头看向他,打断他的话语道:“不用说那些无用的话了,我是大王妻侄李成,奉大王之令来同周人商谈,你是何人?”
鞠兴达面色不变,看了眼李成,再次行礼:“原来是李将军,鞠某忝为大周枢密院主事,奉皇命前来商讨宁王归周之事。”
“鞠主事请坐。”李成点点头,伸手示意鞠兴达坐下。
枢密院主事,怎么也算一个天子近臣了,来同他谈勉强也算对等,只不过似乎不算重视?
李成心里有些不爽快。
这屋子里更应该不爽快的是自鞠兴达开门之后就一直被无视的陆先生,不过一个是幕主亲戚,一个是中枢官员,任何一个他都不敢得罪。见鞠兴达落座,他干笑着关上门,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鞠兴达坐下之后,不待两人询问,率先开口道:“鞠某来之前,官家曾嘱咐我问宁王一件事。”
他看着李成的,缓缓道:“未知宁王欲建何功?”
李成没有退缩,同鞠兴达对视良久才回答:“大王欲建封王之功。”
话到这里已经算是交底了。
白崇文想要投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早就已经试探过了,该谈的条件已经谈好,这一次商谈,谈的内容是白崇文该怎么配合周国这一次伐宋。
鞠兴达得到这个回答,心中大定。
其实哪怕白崇文什么都不干,只是等着周军抵达其势力范围就下令开城易帜,也能保住王爵不失,现在这么说就是愿意主动出击挣得战功了。
不管是不是鞠兴达的功劳,但他来这一趟带回去这个消息,功劳就得算在他头上。
心道稳了,表现出来的神态愈加沉稳,鞠兴达点头道:“官家知宁王处境艰难,不欲宁王负担过重,是以此次只需宁王稳住江阳至**一线,阻拦宋军渡河北上便可。”
听到只有这个要求,李成脸上闪现一抹惊诧的神色,随即被遮掩下去,颔首道:“鞠主事放心就是,大王定不会叫官家失望。”
这话说完,他略一沉吟,最终还是决定把姑父交待的话说出来:“且大王欲以江北之地献与官家,还望鞠主事回去之后美言几句。”
鞠兴达自己就是外间房主事,他很清楚吴越国的情况。尽得江北之地,周和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