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为了申云海啊。”
王朴笑着摇摇头,伸手示意陈佑坐下。
坐下之后,陈佑立刻出声:“说起来方才我来寻相公时,正巧遇到了申云海,他现在正等在外面。”
“是么。”王朴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来得倒快,看来早有准备。”
说着,他拿起一份奏疏示意陈佑接过去。
陈佑起身接过奏疏,耳听得王朴继续道:“这是胡德俭送来的,你来之前,温美才刚走。”
他的这番话,陈佑没有回应,坐回椅子上翻开奏疏仔细浏览。
奏疏不长,很快就看完了。
将奏疏重新放回桌子上,陈佑笑道:“看来他们是坐不住了。”
“也可能是心生戒备。”
王朴将奏疏收回,轻声问道:“今天初四,你怎么看。”
陈佑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听相公的。”
“哦?”王朴轻笑一声,“倒是难得。”
陈佑只作没听见,继续突然转开话题:“佑这次来寻相公,是为了礼部。礼部侍郎司徒诩足疾严重,尚书之职又空缺太久,佑以为可择知州事李成主礼部事。”
“这个李成……”
“州之前不是静难军驻地么。”陈佑补充道,“而且卢仲彦有意出京入蜀。”
王朴闻言,眼睛一亮:“蜀地有空缺?”
“东川制置使许久未曾换人了。”
“好换么。”
“一个制置使而已。”
王朴点点头,考虑一阵后又道:“再加一个遂州刺史。”
“包牯牛要进殿前司。”陈佑语气坚决,“如若不然,宫里恐怕不会妥协。”
“既然如此,叫卢孟达去治安寺吧。”
陈佑瞳孔猛缩,随即十分肯定地说:“少卿。”
王朴靠在椅背上,看着陈佑:“你觉得宫里面会同意么?”
陈佑不为所动:“他是犯了事,不降职已然是我等妥协。”
两人目光交错,陈佑之前那一声“我听相公的”犹在耳边回响,谁都想不到这么快就又争执起来。
对峙一阵,王朴神态放松下来,缓缓道:“申云海的事情你别管。”
“可以。”
陈佑重又恢复之前那样恭顺的姿态。
“明天就抓人吧。”王朴有了决断,“今天我先拖住,明天你去同温美才谈。”
陈佑没有立刻答应,稍作思忖后才道:“那马、宋那边就拜托相公了。”
“只要你能说服温美才。”王朴不置可否。
陈佑没有做什么保证,话到尽处,直接起身告辞离开。
出门时看到在门外等待的申云海,面无表情地朝他点点头,便快步离开。
最终,王朴没有批注那份弹劾申云海的奏章,而是直接送到官家面前。
两府没有批注的奏章,赵德昭一般是留中,除非他母亲和小姨提出要求或建议。
散衙之后,胡承约出现在温仁福家中。
屋内的静谧没有持续太久,胡承约放下汤盏开口:“宋副枢说不会支持陈将明。”
温仁福神情未变,似乎早有预料,他语气淡然地开口:“但也不会支持你?”
“是的。”胡承约眉眼间带着些遗憾,“毕竟都是旧识。”
“旧识。呵!”
温仁福摇头轻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过话头:“你这次弹劾申云海怕是成不了,有什么打算?”
“只是搅混水罢了。”胡承约神态严肃,“今天中午我收到消息,河南县抓到的人同送到大理寺的人数目对不上。”
“什么!”
温仁福面露讶色,随即肃容思量。
不过片刻,他开口询问:“那些考生,可以动么?”
“不行,今天只有两个考生因为斗殴被抓,其余人因为临近考试,不愿意闹起来。光是那几个人,闹不出什么声势来。”
温仁福沉默一阵,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我明日去求见圣人,你去寻官家,先下手为强。”
“有点困难。”胡承约面露难色。
“看你能不能说服官家了。”温仁福面无表情,“陈佑在侍卫司威望有些高。”
胡承约看向温仁福,他在犹豫。
只是他没有犹豫太长时间,很快便点头:“我尽力。”
二月初五,天还暗着,陈佑府上驶出一辆马车,在亲随的护卫下缓缓前行。
马车里面坐的是陈佑。
过不了多久皇城门就会打开,他们这些外臣便可以进入皇城之中的衙署,亦或者是求见官家。
今天没有朝会,因为仪式性的常朝已经停了,要到明日才会迎来起居朝会。
他不是去皇宫,而是去温仁福府上。
“说服”温仁福主动请辞,是他今天的任务。
马车缓缓前进,接近温府的时候,随从在车外低声提醒:“主人,温相公在前方。”
“叫住。”
他的亲随没能接近马车,在队伍边缘就被拦了下来。交涉一番后,一名温仁福的护卫反身朝马车走去。
陈佑掀开障尘、打开车门,刚走下马车,就见对面马车上温仁福探出身子:“陈少保去宫里不会路过某这边吧?”
陈佑笑了笑:“陈某是特意来寻温相的,温相不请我入车谈么?”
他这句话一出,温仁福原本就十分冷淡的面容愈加阴沉,冷哼一声缩了回去。
只是他同时还吩咐随从给陈佑让路。
陈佑今天来根本就没指望温仁福有好脸色,丝毫没把温仁福恶劣的态度放在心上,脸上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