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门前,宁强老老实实走下马车。
前来迎接他的使役脸上挂着恭敬却不卑微的笑容道:“宁使君少怪,进书院要下马下车乃是定规,便是当年太宗皇帝来了,也未曾打破规矩!院里面教授讲这就叫‘尊重知识’!”
宁强原本还打算好好看看这闻名已久的书院,听到使役如此说,不由笑道:“怎么,你还跟教授说过话?”
那使役显然就等着宁强这么问,脸上露出自傲的神色:“瞧使君说的,咱虽然为奴为婢,可蒙山长恩赐,得了闲也能旁听书院的课程。真要说出去,也算半个学究不是?”
宁强闻言失笑,一边向前走,一边同这使役闲聊。
路过真理堂的时候,宁强放慢脚步仔细打量。
此时堂内正有教授在公开演讲,不时响起热烈的掌声或是喝倒彩的嘘声。
“是韩院长在演讲。”
使役见宁强朝真理堂看,适时开口解释:“韩院长一直宣称律令乃是治国根本,律学院那些教员学生都支持他的说法。不过徐祭酒和经学院那些人不喜欢这种论调,律学院教授的演讲,经学院经常会去挑毛病。”
“原来如此。”宁强点点头,“你倒是知道的多。”
“嘿!咱怎么说也在书院干了三四年,不说学到了多少学问,可这书院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却知道不少。”
说话间,来到了半山腰的阁楼前。
“山长就在里面,使君自己进去就好。”
使役微微躬身,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宁强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他回首打量书院,心中满是感慨。虽然对陈佑的某些手段并不认可,但陈佑好歹也做了一些事情。
人无完人,便是他自己,有时候不也得让步妥协吗?
他叹了口气,转身上前敲门:“少保,宁强求见!”
“进来。”
陈佑的声音传出,宁强推门而入。
“坐吧。”
屋内,陈佑开口。
“是准备走了?”
“嗯。”宁强在他面前坐下,“今天必须离京了,上午刚刚陛辞。”
“是么。”
陈佑似笑非笑。
“感觉怎么样?”
沉默一阵,宁强低声回答:“官家太过年幼,军政事必须要托付给两府相公。”
“呵。”陈佑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且看着罢。你此去登州,我有一件事要托付给你。”
“相公请讲。”
“水军,登州没有怎么经历战事,这两年上缴国库的税银也在上州之列。我会奏请拨一部分钱银给你,你看看能不能建起一支海上水军。”
宁强闻言皱眉:“水军最重要的是船,有了船,从江河水军调人来操练一段时间就可以胜任。相公除非把江河水军船厂的人调到登州去,不然要花的时间可不短。”
“枢密院会叫吴越王准备船工,登州船厂先建好,人手很快就能填补上。”
吴越王钱弘俶,自从归附周国后,几乎年年都要上表请求入京觐见。去年太宗皇帝晏驾,钱弘俶甚至请求把王位传给儿子,他自己入京为太宗皇帝守陵廿七个月。
只可惜这些请求全都被拒绝了。
以钱弘俶的性子,枢密院的命令到了之后,他不说把最好的工匠送去登州,至少不会选一些滥竽充数的来糊弄。
宁强点头,随即又问:“若只为此事,相公不必特意关照强吧?”
陈佑笑了,他舒了口气,神态轻松地说道:“行仁你倒是十分清醒!”
宁强神色不变。
陈佑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准确来说是两件事。第一个是岭南那边常有化外商贾渡海而来,观其行止,虽是化外,却非野人,我推测海外亦有建制,好似扶桑、高丽。我希望你能用这两处来练兵,为日后开拓海疆打下基础。”
宁强点头,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练兵而已,反正成立水军本就需要练兵,只要拦着不叫日本国或者高丽国的人入周境告状就没事。
更准确地说,只要不战败,最少也是无功无过。若是有人说话,一个开疆拓土之功就跑不了。
至于开拓海疆,这等关乎国策的大事,不是陈佑在这里一句两句话就能定下的。以后两府估计有得扯皮,宁强现在根本不考虑这件事。
“第二个。”
说到这里,陈佑严肃起来:“却是希望行仁在海军给我做一处试点。”
“还请相公细说。”
“登州海军这次只限制了船的数量,没有限制人数,你应该明白其中意思。”
宁强自己就是带过水军的,当然明白!
登州水军最多可以拥有一百艘船,可这船的种类大小没有限定死。旗舰楼船是一艘,飞舟快艇也是一艘,可两艘船能装得人数天差地别。
诚然,为了保证战斗力,各种类型的船只搭配要合理,可极限范围内大家都会尽量造大船。
毕竟,谁不喜欢大船巨舰呢?
宁强这边思绪浮动,陈佑口中不停继续说道:“登州海军有一部分人会从各地水军抽调,可大部分还得行仁你自己招募。这是一幅全新的画卷,等着你去涂抹。我希望行仁你能在海军成立之初就组建军中监察机构,专门负责军兵不法事,以及处理贪腐事宜。”
宁强猛然起身,一脸惊骇地看着陈佑。
陈佑面色不变,微微抬头同宁强对视。
片刻之后,宁强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