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总管来得正好。”巴宁泰看着许竹林,“我等正在商讨如何攻破儒林城。”
许竹林听闻,面色稍动,但好歹有更重要的事情,便直接道:“军略事宜巴相公自行判断便是,某此来是接到京中急报,昭文馆王相公薨了!”
屋内静若无人。
巴宁泰呼吸变得紊乱起来,他握拳抿唇,转身看向舆图。
许竹林稍稍犹豫,继续道:“说是王相公在十五这天在政事堂接见参政李继勋和兵部李榖的时候猝然昏迷,送到家中终成不治。”
说到这里,他舒了口气,说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段话:“陈相公称丧仪哀荣同淄忠武公一致。另外就是……”
“陈将明?”
巴宁泰打断他的话。
“是。”
“他接了王文伯的位置?”
“……”
许竹林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后只得说:“消息来时尚且没有。”
安静一阵,巴宁泰最终轻笑一声:“呵!”
他如此表现,倒叫许竹林不知如何才是。
旁边的潘美听到现在,大概知道许竹林是在帮陈佑向巴宁泰传话。
虽不知内容,可显然关系到当下兵事,以及日后朝政走向。
眼见得许竹林皱眉卡住,他忍不住出声道:“总管可还有事要讲?”
“啊,啊,对。”
许竹林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道:“陈相公说在银夏战事结束、巴相公回京之前,政局不会有变化。同时还说宋相公有乞骸骨之愿,在巴相公回京之前要挑选一个新的枢密副使主持密院事务,让我帮忙问一问巴相公可有合适人选。”
听到这话,李善文朝巴宁泰方向跨了一步,欲言又止。
正巧巴宁泰也转身,两人目光对上,李善文稍稍安心,他知道巴宁泰想明白其中关节了。
自从年初马青去后,枢密院就是宋敏贞和陈佑主事,即便宋敏贞乞骸骨,陈佑也在,完全没必要任命一个新的枢密副使来主持院务。
陈佑拿这个问题来问巴宁泰,就是表明他有接掌政事堂的心思,同时愿意把枢密院交给巴宁泰,问巴宁泰支不支持这个决定。
巴宁泰没有立刻回答,他挤出笑容:“有劳总管带话,不过某现下有些疲惫,明日再给总管答复如何?”
“不急不急!”许竹林连忙摆手,他的这一场战功可还指望着巴宁泰呢!
帮陈佑带话那是出于往日的情分,但要因此影响到这次银夏之战,他头一个不愿意!
将许竹林潘美等人请出去,屋内只剩下巴宁泰和李善文。
坐在椅子上,巴宁泰出声问道:“讷言以为我当如何?”
李善文不答反问:“相公欲以此战而为昭文乎?”
巴宁泰右手中指缓缓敲击扶手,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今日之前尚无此想法。”
嗒嗒嗒的声音停止。
他自嘲道:“听闻王文伯病逝后,的确这么想过。”
李善文面色不变,显然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需要过多考虑,巴宁泰话音刚落,他就再次询问:“相公以为,王相公执掌政事堂和陈相公执掌政事堂,哪一个更容易?”
敲击声重又响起。
好一会儿,巴宁泰才轻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说着,他深呼一口气,语气坚定起来:“拟一份公文吧,就以延庆石隰都总管的名义,向朝廷禀报当前战况,明天我拿去让许竹林他们署名。”
……
长阳侯府客厅,陈佑并一干幕僚坐在屋内,寂静无声。
陈佑想趁着这次机会拿到“首相”的名头,这件事不需要讨论。
需要讨论的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拿到这个名头,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相应的权力。
即,不大肆分权的情况下,如何让绝大多数够资格表态的文武官员认可。
陈佑问出了这个问题,所以屋子里安静下来。
汪弘洋、魏仁浦等人一个个皱着眉思考,想要找出一个好办法来。
终于,魏仁浦开口了:“要我来说,直接让官家下诏拜相公为昭文相即可。之后可以邸报形式,想天下官员说一句‘萧规曹随’,即便有人不满,也不会明面上显露出来。”
他这话算是打开了一个思路,屋内诸人尽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陈佑坐在主位上,也在认真考虑这个建议。
获取权力没有取巧的捷径,如果不是因势利导,那就只有实至名归和众望所归两种。
前者是实力足够,大家不得不承认此人该有这个名头;后者则是大家推出来划分利益的领头人,言行必须与“众望”相符。
陈佑合上双眼,靠着椅背静静思考。
天子已经十岁了,最多还有五年,就可能要爆发相权和君权的斗争。
如果他这次为了首相的位置将手中权力分出去,之后再想收拢权力,一年是少不了的。如果再考虑到巴宁泰携大胜之威回京,两人争权定会叫陈佑的揽权之路愈加忐忑。
如果不能在一年半以内收拢权力,年龄渐长的天子一定会成为宰相们斗争的重要筹码,最终成为一个裁判胜负的超然角色。
一旦君臣都习惯了这一套,除非天子犯下当今社会难以忍受的错误,否则天子渐渐就能一言以定宰相去留。
所以不能靠分权来获得诸人的支持。
那么,陈佑现在的实力足够压制其他人么?
宰相宋敏贞一定会支持他,巴宁泰态度暂时不明,参政薛崇和胡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