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喊声中,一艘长约十丈,宽约四丈“民用船”划破海浪缓缓靠近栈桥。
西海镇守吕端穿着公服站在岸上,目光越过先行下船的护卫,直接看向正在朝下走的一众官员。
打头的一位身着赤色公服,样貌看上去要比吕端大上一轮。
见其下船,吕端连忙上前几步:“西海镇守吕端见过白少监!”
少府少监白茅连忙回礼:“吕镇守不必多礼。”
随即,白茅一一为吕端介绍身后众人。
传法院令贾黄中、太湖水军第一旅都指挥使苗崇安,即将上任的石见令焦守节,以及被任命为日本道录令的五松道人和道录丞释圆成法师。
吕端招呼僚属安排后续船只靠岸以及随行将士护卫住处,他自带着白茅等人回城中官邸。
据吕端所言,西海城内有不少日本商人和贫民,为了展示国威,众人将仪仗摆开。
但几人没有各自分开,而是一同坐在一辆巨大的木制马车中,三面障尘重重放下,前方则只放下一层挡飞尘的薄纱。
此时正是秋收季节,一路看去,路边农田不少衣着破烂的农夫正在弯腰收割。
白茅不由感叹:“此间夷民,颇类中国!”
吕端闻言笑道:“正是如此,且此间百姓多祭淫祀邪神,故下官请求朝廷委派道释二教法师前来传法。”
说着,他扭头朝贾黄中笑笑:“当然,日本世家贵族还要仰仗贾院长的传法院。”
贾黄中等人尽皆点头,其中五松态度最为平淡,贾、释二人要热情一些。
不过吕端并不在意。
白茅一行人刚出海,他就知道了这一行人的身份。
少府少监白茅,周山书院的学生,当今首相在京兆府时的旧部。
石见令焦守节,参知政事焦继勋嫡子。
苗崇安,枢密使巴宁泰远亲。
五松道人是首相旧识,先后师从彭晓、陈抟。
就连释圆成,也是在洛阳文武将官圈子里出了名,才会被选中来西海镇守府。
这里面,背景最小的也就贾黄中了,即便如此,他也有一个做过前朝宰相的祖先和一个神童的名头。
西海城是一座新筑的城池,严格按照中原规制,执行兴国元年颁布的《天下城池营造法式》,注重防水、防火以及守城战。
穿过城门,一眼就能看到碎石路另一头的镇守衙门。
路两旁普通的临街商铺,能看得出来大部分都是国人。
而从主路分出去的街道就全都是普通的土路,房子也都高低不同,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从主路这边看去,看不到木制结构的房子,绝大部分都是土木混筑,偶尔能看到砖石建筑。
这是营造法式里面的要求,城内禁止连片的木制建筑。
新筑的城池要遵循此条,老城池则要逐步用土木混筑甚至砖石取代木制建筑。
即便是再古板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按照营造法式整修城池之后,水火之灾似乎要比以往来得少。
其弊端,大概就是麻烦与花钱,因此许多城市出现了一个被称为“房产建筑”新行当,专门买地建房然后或租或卖。
能干这行当的,基本都有官面上的关系,还有一些本就是当地任侠组织的,然后搭上官府。
西海城这边没有这样的人,建房卖房都得镇守府自己来干,比如临街的这些店铺,全都是镇守府的产业,那些商人只是租了下来。
虽然算起来租肯定不如买划算,但中原人担心朝廷什么时候就会放弃这里,自然不愿意花钱买;日本人则是觉得如果周国放弃这边,他们就能白得一间铺子,也不愿意花钱买。
吕端在给哥哥吕胤的信中时常自嘲浑身市侩。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半座城池抵达镇守府。
镇守府大堂里早已摆好桌椅舆图。
谦让一番,吕端坐在主位,白茅坐到主宾位,其余人等依照尊卑长幼落座。
喝茶闲谈一番,吕端起身走到地图前。
“白少监和诸君远渡重洋而来,本该叫诸君好生歇息一二,只是局势紧急,不得不尽快叫诸君知晓现状,有失礼之处,还望原谅则个。”
白茅身为职位最高的,直接开口道:“吕镇守不必如此,我等来此是为朝廷公事,非是为了享乐宴饮。”
吕端点点头,侧身站在地图前,目光主要放在白茅身上。
“渤海海军第一舰队和第四都、第七都现在位于石见,第一都、第二都、第五都位于石见长门,按照日本的郡国划分,大概在阿武郡和鹿足郡境内。
“年初的时候,日本国主成明和左大臣藤原实赖为了获得朝廷支持,同意将他们的西海道进献给朝廷,周边各地虽对朝廷怀有敌意,可少有交恶之举。”【1】
他说的简单,但实际上,哪怕中枢争权,第一反应也该是驱逐敌人,而非割土求援。
日本中枢选择进献土地和民众,纯粹是之前屡战屡败,甚至被渤海海军威逼都城!
为了不让对手有投靠周国的机会,成明和藤原实赖不约而同地选择率先示好周国,没料到两人想一块去了,割地一事就进展得十分迅速。
“海军主力基本都用在镇压西海镇守司境内匪军上,不过自从六月发现石见、安艺境内有金银矿,海军丁都监力排众议出兵石见,周边各国现在都有异动,据传要组成联军进攻我等。”【2】
金银矿!
这是白茅过来的主要原因。
兴国以来,大宗交易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