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天幕像一张铺开的大毯,无数朵洁白晶莹的雪花如天使一般纷纷降下,夹杂着寒风,亲吻傅玹玥冰冷俊朗的脸庞,紧贴他一袭宽大的湛蓝色貂毛斗篷上,久久舍不得融化。
这正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相思梦不成,伊人在旁无此声!”
都道风雪最无情。然而此时此刻,傅玹玥的眼神,却比这冰雪更加冷漠。
冷风习习,渐渐吹散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却怎么也吹不散他心底的那份惆怅!
穆松野郊的初次相遇……
“满月楼”的再次邂逅……
夜奔浣城的马车上的相互依偎……
摄政王府发生的种种……
一幕幕自他脑海中浮现。
闵云舒的一颦一笑,一滴泪、一个吻……都像挥之不去的影子,让他一步步陷入痛苦的深渊!
“最是相思催人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傅玹玥不禁苦笑,这才发觉自己已不知不觉,信步来到王府花园。
此时的雪,越发下得密集起来。
冬夏常青的柏树上挂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如翡翠雕成的一朵朵棉桃般晶莹。
抬头眺望崧白山的方向,却只能看座座宫殿,白雪皑皑,在黑夜纷飞的雪花中影影绰绰。
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愈发黯然,眼神散漫而忧郁。
此时此刻,云舒深陷宫中,危在旦夕,而他却守在宫外,什么也做不到!
就算太医这次救醒了云舒,那下一次呢?
身陷波云诡谲的后宫,饶是云舒再聪敏,又能躲得过几次暗箭?
不!他决不能让云舒成为第二个宁儿!
绝对不能!
但是,眼下除了起兵夺帝之外,他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可偏偏他又答应了奶奶,在她有生之年不得兴兵……
更何况,至今为止摄政王府还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得到兵部尚书武怀钦的支持。若是贸然兴兵,恐防武家会站在司徒灏祯那边,令得事倍功半就大大不妙了!
而且当下的时局,时穆两国已经联姻,这对松雪国无疑是构成了极大威胁。若是现在起兵的话,只怕时穆两国会趁着动乱之际,一举歼灭松雪国!
所以,现在起兵夺帝,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权衡利弊,傅玹玥不禁愈发苦恼了!
——母亲说得没错,要想救闵云舒,除了娶武萧萧未娶之外,他已无路可走!
傅玹玥不禁轻轻摇头,苦笑起来。
他的笑,与风雪相较显得更冷,更加无奈。
——他不得不叹服,母亲才是真正的“博弈”高手!
忽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寒风中还夹杂着傅傛璃瑟瑟发抖的声音:“还不快去请大夫!还有,暂时别惊动府里其他人……”
低低的声音听起来甚是鬼祟、惊慌。
然后隐约听到一人应了一声,急急离开。
傅玹玥凤眸划过一抹诧异,长腿疾迈,快步踱出花园。
只见兀自飘着雪花的一条幽曲小径上,黑压压地一群人如一群乌云般滚过来。
傅玹玥眸华微闪,于是迎上前去,挡住了去路,淡淡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傅傛璃不料此刻傅玹玥会突然冒出来,顿时一个激灵,原本被唬得六神无主的小脸愈发惨白。
傅玹玥目若寒星,冷冷地扫了傅傛璃一眼,便垂眸将目光落在家奴战战兢兢抬着的单架上。
但见那单架盖着厚厚一件黑色貂毛斗篷,薄薄一层积雪落在上面,饶是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中依然分明。
黑色斗篷下,是傅傛琦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傅玹玥不由得心尖一抽!
傅傛琦脸上的肌肉不知因疼痛还是寒冷而轻微地抽搐着,发髻和眉毛上落着雪花,衬得他唇角那一抹鲜血愈发夺目!
他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傅玹玥,唇角不停的哆嗦,似有许多的委屈想要诉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声,眼角闪动着晶莹的泪花,甚是不甘。
傅玹玥剑眉一蹙,眸底划过一道锐利的寒光,右手不由分说已探向傅傛琦左腕。
这一号脉,傅玹玥俊美无双的脸庞更加森冷。
收回右手,傅玹玥神色清冷,吩咐道:“先把他抬回逸穆园!”淡淡的语气仿佛随时能被寒风吹散似的,却忒谁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怒气。
家奴齐声唱喏一声,便急急绕过傅玹玥身旁,继续往前走。
傅傛璃眼睦一缩,低着头忙要跟上,却被傅玹玥冷冷地唤住了!
他心尖猛地一颤,只得弱弱地转过身来,嗫嚅地问道:“大哥,你叫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傅玹玥声音幽冷,惜字如金。
傅傛璃自始至终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傅玹玥一眼,“就……二哥在‘满月楼’与人发生口角,从二楼摔了下来……”吞吞吐吐的口气,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唯恐被大哥责罚。
“你可知,傛琦被人打伤了气门。就算治好了,也会终身落下残疾。”傅玹玥语气冷得像一把刀,仿佛随时能要了人的命!
傅傛璃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蓦地抬眸望着傅玹玥,惊恐无状的小脸差点哭了出来。
“那……那怎么般?大哥,你……你一定要替二哥报仇啊!”傅傛璃哽咽起来。
“对方是什么人?”傅玹玥语气依然淡淡的,眉眼间却不经意地带着些许阴戾之气,令人心生敬畏。
傅傛璃拂袖抹去眼角的泪珠,忙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