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星火在距五牙战船百丈之处停下,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即便是攻城弩,自这么远的距离攻击,等到达目标后也成了强弩之末。
贺若弼在指挥船上负手而立,细密的冬雨打在他的头盔、铠甲上,汇成涓涓细流,顺着手臂,腿脚流下。
就连睫毛、胡须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水珠,随着他的呼吸轻微颤抖着,像极了早上黏在草木上的露水。
呼出的白色雾气不断的壮大着水珠,待将钢针一般胡须压弯,就会有一滴硕大的水滴在火光的映衬滴落,在甲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今天的情况是他早有预料的,当然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场面。这次渡江的关键之处就在于一个“偷”字,如今被陈国人抓了一个正着,“偷”字就得变成一个“强”字,强渡长江,占领江南的一处渡口,引后续部队登岸。
星火还在不断增加,汇成了一片银河,横亘在江面,呈一个半月状隐隐挡住大隋船队的去路。
粗略估计金翅的数量不会少于二百艘,从数量上是五牙战船的四倍以上。
贺若弼终于有了动作,也是自金翅出现后唯一的一个动作,他缓缓举起右手,向着金翅船队的方向做刀状劈下。
侍立在旁边的亲兵看到将军这个动作后,心领神会的跑下去,将九只灯笼三高六低的重新摆放。
“咚!咚!咚!战!”
“咚!咚!咚!战!”
“咚!咚!咚!战!”
。。。。。。
战鼓与战士们的喊杀声响成一片,五牙战船分为两队排列,就像两只庞大的燃烧着烈炎的战矛直指陈国水军。
李元霸抢过鼓手的鼓槌,过瘾般的狠狠敲着,没几下战鼓就破了一个行无奈的遥遥头,这个第一猛简直就是一个破坏王啊。
李元霸索性将巨盾靠在船弦上,用鼓槌用力的敲着,就这样一阵别样的金属音色在江面上回荡着。
五十余艘五牙战船齐动,平静的江面分开两条巨大的水痕,久久不能愈合。
常歌行的黑色长袍向后飘扬,破开重重迷雾,向着前方的银河处撞去,像是要将九天星斗撞下来一般。
金翅战队显然不想被动应战,从闪烁着荧光的星斗瞬间变成闪着幽光的群狼。
它们成雁翅状向着五牙战队迎去,金翅船小,但贵在数量众多,它们就是要以群狼战术,将庞大的五牙战船分食。
贺若弼指挥船上的灯笼再变,两只长矛稍微调节方向,直指每个雁翅的正中部位,一击之下就要将雁翅之形沉底击垮。
大隋的长矛与陈国的铁羽终于碰撞在一起,金翅小舟一触即溃,二百多艘战船分为五十余个战斗小队,分别与五牙战船缠斗在一起。
每艘五牙战船都面对着至少五艘金翅的袭扰,陈国水军仗着攻城弩射程远、威力大的特点,每发出一支燃着火油的弩箭便远远遁走,离开大隋弓箭手的攻击范围,几只金翅轮流进行。
燃着火焰的攻城弩箭如流星般划过漆黑如墨的夜与绵绵雨幕,带着刺破空气的呼啸声向着五牙战船的船楼飞掠。
一旦击中,便会燃起一团火焰,在木质战船上迅速蔓延。大隋士兵就近取江中水,扑灭着火焰。金翅不时发出冷箭,大隋士兵已经出现不少伤亡。
五牙战船也用火箭还击,无数箭只如绚烂的烟火,拖着火光,在天空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形成一座美轮美奂的光桥。
在江水的映衬下,形成一个完美的闭合光环,就像天上的圆月坠落人间。
只是这种攻击大多是徒劳,金翅仗着船体小、移动灵活之便,远远的躲开箭雨。
它们就像一群凶恶的狼,狡猾而富有耐心。使得五牙战船的队形完全被打乱,两只烈焰战矛分崩离析,陷入各自为战的被动局面。
这场发生在古时候冷兵器时代的水战,虽然没有炮火的轰鸣声,战机的咆哮声与导弹激射的热烈场面,反倒是多了几分凄婉的美丽。
江风徐徐、战船摇曳、火光燃燃,有战鼓打着节拍,有兵士大声喝唱,只是这一切都出现在了错误的场合与错误的时间。对于战争,最美妙的景色莫过于无边的鲜血与遍地的哀嚎。
常歌行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贺若弼指挥船上的灯笼已经被强弩射下,相比江南,大隋的士兵还是少了些水战经验。
“战船上可有灯笼?”
“报晋王殿下,为了传讯方便,每艘船上都备有灯笼!”
“每艘战船上有多少火油?”
“一千斤左右!”
“传讯所有五牙战船,暂时不要管金翅的袭扰,将所有火油倒入江中!”
传讯兵有些迟疑的道:“可是,贺将军那里。。。。。。”
常歌行抖动了一下黑色长袍,露出里面象征着王爷身份的蟒袍,冷笑道:“我是兵马大元帅,调动军队还需向贺若弼请示不成?”
传讯兵磕头如捣蒜,连称不敢,虽然江上阴寒之气很盛,但他的汗水已经把衣服全部打湿,就在刚才瞬间,他感到了死亡的气息。
恐怕自己“不”字刚出口,就会被那个拿着门板的家伙,拍成肉饼,成为江鱼腹中的美食。
“元霸,将帅旗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让全军将士都看到,就算去江中喂鱼,本王也会随他们一起!”
“好嘞!”
李元霸答应一声,一手拿着门板,一手拿着帅旗向着船楼的最高处跑去。平时他可没少受贺若弼、韩擒虎这些老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