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安邑,这里距离赵国都城平阳不远,已经算是匈奴人如今的腹地。
因为河东之地早被匈奴占领,在这里倒还生活着大量的汉人,只不过汉人的地位低下,日子过得也是极为艰辛。
安邑城外,有两个风尘仆仆的少年,正徒步向着城中走去。
两人年纪相仿,而且都是丰神俊秀之人,其中一人的相貌更是明显带着琅琊王氏子弟的特征。
“安石兄,你又何苦与我来此险地?此番若你我命丧于此,我王羲之恐成千古罪人啊!”那个琅琊王氏的少年警惕的看着四周,一脸无奈的对另一个少年说着。
说话这人正是琅琊王氏的子弟王羲之,也是王导的侄子,更是琅琊王氏侄子辈中的佼佼者。
如今琅琊王氏举族随司马睿移镇建邺,唯有王羲之反而向西而行,来到了匈奴人统治的腹地。
而那个被王羲之唤作安石的少年,则是另一个世家,陈郡谢氏的子弟谢安。
“我与逸少一见如故,怎可见你孤身犯险,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若不幸命丧于此,那也是命中该绝于此吧!”谢安坦然的说着,倒是看得很开。
王羲之心中长叹一声,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谢安的情谊牢记在心中。
谢安虽然如今才十三四岁,比起王羲之还要小上一岁,但是王羲之心里清楚,这个谢安天资卓绝,值此乱世将来定是个安邦之才,如果因为自己而让谢安提前早夭的话,一个经世之才提前陨落,确实是他的过错。
“卫夫人年前回乡祭祖,如今石勒大军席卷中原,夫人于我有师徒之谊,此时我不得不前来护送夫人脱离险境啊!”王羲之又一次在谢安面前说了此番来意。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对谢安说了,而谢安闻言依旧只是微微一笑。
在谢安心中其实并不关心王羲之为什么来,他只是认定作为朋友应该陪王羲之来,哪怕这里是龙潭虎穴!
卫夫人,名铄,字茂漪,虽是女子,却是当世的大书法家。
王羲之年幼时曾在卫夫人门下学习书法,虽未正式拜师,却有师徒之实。
传闻卫夫人师承汉末曹魏名臣钟繇,而少有人知道,这个钟繇不仅是一代名臣,其实还是一位道行极深的道门中人。
王羲之谢安很快便在安邑找到了卫夫人居所。
不得不说卫夫人名声在外,连刘聪这个匈奴皇帝也没有为难她,甚至府中还有一个老仆和两个婢女。
“弟子来迟,让夫人受苦了!”一见到卫夫人,王羲之就恭敬的跪拜在了她身前。
卫夫人如今已经四十余岁,虽然不如年轻时那般容颜秀美,却越发的沉淀出一股内秀之美。
“晚辈陈郡谢安,拜见夫人!”谢安也对着卫夫人,以后辈之礼恭敬一拜。
“你们快快请起,如今兵荒马乱,你们二人为何以身犯险?”卫夫人轻轻扶起二人,对二人出现也是大感意外。
“弟子特来护送夫人南下,如今琅琊王监国,已经移镇建邺,江淮防线也被族中叔伯经营的固若金汤,只要我们去江左便安全了。”王羲之起身后连忙道明来意。
“这此行恐怕苦难重重啊?”卫夫人没想到王羲之千里而来深入虎穴,竟然是来接自己南渡,感动之余也在思量其中风险。
卫夫人她不怕死,但是她却怕害了王羲之和谢安。
“夫人不必犹豫,此事宜早不宜迟,逸少兄拳拳孝心,还请夫人成全!”谢安极善察言观色,他看得出来,卫夫人不是不想南渡,而是担心连累了王羲之和他。
“府中尚有老牛一头,车箱的话改一改应该还能用。”片刻后卫夫人开口说道,她的话无疑是答应了王羲之二人的请求。
“我与安石这便去准备,请夫人稍等。”王羲之高兴的说道,随即便拉着谢安前去准备牛车了。
王羲之与谢安在卫夫人府中调试着牛车,而卫夫人也进入里屋简单的收拾了起来。
卫夫人的行囊很简单,只有两个简单的包袱,一个里面装了两件常用的衣裳,另一个里面则是装了一沓厚厚的纸张和一方砚台一枚墨锭。
而卫夫人自走出里屋起,手中便一直握着一支紫毫笔,这是一支钟繇留给她的古笔。
黄昏时分,谢安驾着牛车,王羲之坐在车辕一侧,车厢中独坐着卫夫人,就这样牛车缓缓驶出安邑,向南而行。
虽然如今的夜晚异常漆黑,但同样漆黑的夜色也变成了天然的保护。
谢安似乎异于常人,即便在漆黑的夜晚,他的双眼也能清晰视物,他驾着牛车即便在夜晚也能不停的前行,而到了白天,他们同样会寻找隐蔽的地方休息。
就这样夜行昼伏,谢安等人一连走了两日,已经走出了近两百里。
这一夜依然一片漆黑,黑夜中牛车不快也不算慢的继续向南前行着,车辕上谢安认真的目视前方,王羲之凝神关注,倾听着黑夜中的任何一点响动。
车厢中卫夫人闭眼端坐,手中还握着那支紫毫笔。
忽然,卫夫人原本微闭的双眼猛然睁开,那眼眸之中仿佛黑夜中亮起两颗星辰。
“不好,有大量骑兵朝我们过来。”卫夫人睁开双眼片刻后,王羲之也神色大变的说道。
“驭”谢安紧勒缰绳,让牛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同时谢安顺手在车辕下一抽,一柄长剑被他握在了手中。
一旁的王羲之见谢安抽出长剑,他也从自己身下车架中抽出一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