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个时辰,终于走到了目的地,正眼朝视而望,此处竟是“鸣剑山庄”。
孙云打从一开始就来到这里,含着无数的心事起伏,神情渐而落定。表情顿然下,像是准备做出重大决定一般,无容神色微微一动,孙云上前两步走到了台阶当口……
“你是……孙云孙少主!”门口遇到了老熟人,是鸣剑山庄的弟子成付——几番数次帮助过孙云及来运镖局,与孙云和来运镖局的任光等人相交甚好。
看到孙云身着华服突然到来,成付感到一丝不解和疑惑——孙云是察台王亲子的事情,鸣剑山庄的人后来也多少有所了解,此时孙云独自一人前来鸣剑山庄,成付不知其是何意。
“我想见花庄主花前辈……”孙云两眼无神,只是苦诉一声道。
“啊……”看着孙云愁苦的表情,成付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想要问些情况却又一时尴尬难以开口。想到孙云现在的身份,独自一人前来这里,既没有带王府的随身侍卫,也没有带原来来运镖局的兄弟朋友,毫无征兆要见庄主花叶寒,成付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不过成付也没有多问,看在朋友一场,而且孙云及来运镖局也曾为鸣剑山庄帮助了不少,成付还是等待孙云走进了庄门……
有些日子没来这里,山庄的一切并没有多大改变——庄门庭院外围之处,环境摆设颇有别致,青石铺砖小道嶙峋,中央清池荷花沁香,给人以舒心愉悦之感,给这天干物燥的北漠之原,增添了一份别有意味的怡景。
但是孙云今天,并不是带着赏景的心情来的。虽说院子里的景物没变,但庄内众弟子看自己的眼神,却不同以往。
孙云很清楚为什么,如今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察台王的儿子,痛恨蒙元朝廷的鸣剑山庄弟子,自然会对自己投来“鄙夷”的目光。这样的感觉很难受,就像今日自己在城中,那对母女看自己的眼神一样,只是少了一份惊恐,多了一份排斥。
尤其是走到正厅前的院内小道,本在一旁做事的山庄弟子众人,看着孙云到来,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全部将目光集中在孙云身上——这种感觉如同像是在把自己当做异类一般,孙云心中夹杂着无数的痛苦与难过,恨不得自己立刻离开这个地方,或是找个黑暗的角落钻进去……
“不用在意他们……”成付走在前面,稍微察觉到身后孙云的“异状”,悄声相应道,“你也是知道的,如今你的身世即露,他们对你的看法自然有许多非议……你别放在心上,毕竟你曾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会歧视或是痛恨你的……”
话虽这么说,但事实摆在眼前。孙云似乎也没有听进去,一路上都是低着头满脸忧郁的表情——早已没了昔日的壮志凌云,取而代之的则是对命运的无奈与伤痛……
终于,走到了正厅门前,成付隔着大门,以示相告道:“花庄主,来运镖局少主孙云求见——”
成付刻意称其“来运镖局少主”六个字,可见在成付心中孙云的身份。
“让他进来吧……”里面传出熟悉而又沧桑的回应,是鸣剑山庄庄主花叶寒。
“孙少主,你自己进去吧……”成付遂冲孙云悄声说道。
孙云点了点头,面若无神地推开了门……
“吱——”走进厅内,一切还都是那样的熟悉——红砖绿瓦,碧蓝青石,一副庄严圣地般的景象,犹如清流江河般让人敬畏;花叶寒还是和从前一样,迎接来客背对立于青阶之上,两旁站着雷正风等地位较高的亲信弟子。
孙云还是和从前一样,在花叶寒面前,予以谦逊口气道:“晚辈孙云,见过花庄主……”但神态似乎有气无力,甚至有着生无可恋的样子,谁都不清楚此时的孙云,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而和厅外那些山庄弟子一样,知道了孙云是蒙人的真相,厅中其他地位高的弟子,甚至像雷正风这样曾经与孙云相交甚好的弟子,都对孙云投去了不太入眼的目光。孙云顿时感觉像有千把匕首在对着自己,沉重的压迫感和窒息让自己焦虑得喘不过气——被命运折磨的可怜自己,现在还要面对世俗之人的鄙夷眼光,无论寻常百姓还是武林子弟,都把自己当异类看待。
“这不是察台家族的二公子吗,今日何等兴致来我们鸣剑山庄做客啊?”雷正风这边,甚至起了“嘲讽”问道。
“额……”孙云感到十分的压抑,却是怎样也摆脱不了命运的束缚,他好像现在就有一把利剑,刺穿自己的心头,让鲜血和痛楚掩盖这份绝望与窒息,哪怕是放弃自己的性命,也不愿是现在这般身份出现在鸣剑山庄众人身前……
“正风,孙少主是贵客,怎可对客人如此无礼?”花叶寒这边缓缓转过身,制止了一声雷正风道。
“是,庄主……”雷正风在一旁低头认错道——事实上,一向痛恨朝廷的他,看见孙云以察台王族的身份前来,确实无法立刻接受;他不是不清楚孙云及来运镖局曾经对鸣剑山庄的恩情,他只是潜意识中无法接受孙云现在的身份……
“雷兄弟说的没错……”孙云这边,忽然冷漠嘀咕一声,心灰意冷道,“晚辈现在是察台家族之人,不再是原来的来运镖局少主了……”
“孙少主何出此言?”花叶寒倒是挺有耐心,一脸平静地看着孙云,只声相问道。
“既然是以蒙人的身份,晚辈今日前来,就是想要了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