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小丫头们渐渐都被银雀打发干净。
淇奥斋重新安静了下来。
唐大娘在竹林里撒了许多的药粉,莫说蛇虫便是只蚊子都没个踪影。夜雨欲来的风吹过竹林,好一片惬意的美景。
银雀在竹林的边沿摆了张小凳,手里端着半只寒瓜,一面赏着景儿,一面准备着听唤。不时的挖起一勺瓜肉,惋惜着在不受蚊虫滋扰的同时,也弄失了那竹林萤火的美景。
风一阵比一阵吹得凉爽。
银雀在逍遥惬意之下,越发自己的处事周全,甚有眼色。
瞧,她才特意的将澡豆子等物准备了双份,便连衣物都多备了侯爷。这才过了多一会儿,侯爷可不就跟进沐房去了。
银雀慢慢的吃完那半只寒瓜,轻着手脚的在院中的水缸里舀了水出来净手。眼见着雨就要下来了,她特意的嘱咐了绿玉、红纹两个备好了伞随时听着唤。自己则坐到了廊檐下,从袖袋中掏出了本厚比青砖的册子,借着廊上的灯笼火光翻阅梳理起来。
待她将那一整本册子梳理完毕,又坐在廊下赏了会儿雨景,这才终于听得婠婠唤人拿伞。
银雀蹭的立起身来,风一般的穿过细密的雨帘,来到沐房门前。待她在门前站定,绿玉、红纹两个才刚刚行至。
门自里面拉开了,银雀的视线内出现了她家夫人伸过来的手,而后她听到她家夫人言简意赅的道:“伞。”
情况有些意外。
银雀微微的抬眼,这才发现自家侯爷正横抱着自家夫人立在门内。
嗯,这种情况的确是不需要人伺候着撑伞。
她向来的有眼力,此刻当然也还是有眼力。
银雀当即从绿玉手里取过了伞,撑开交到婠婠的手中,然后退到一旁将路让了出来。
茶水等物早已经准备搁在了主屋,冰缸里的冰已装上了,香炉中的香篆也已经打好,便连被衾也都已经铺好。主屋里的活计,银雀已经全部做好了,此刻自然也就继续很有眼力的没跟上去。
凤卿城抱着婠婠进屋时,一炉香已经燃尽,空气中只剩下浅淡的甜香,很是宜人。
床上的被衾帐子竟还是三年前夏日里的那套。婠婠伸手摸了摸,而后倒在上面很是翻了两个滚儿。
前世今生,这张床是她睡过的最舒服的一张。此刻夜雨敲窗,这衾被间的干爽淡香就显的越发舒适。
凤卿城拿起金烛罩来,将屋子里的灯烛一一扣熄。注意到婠婠的举动后,不由问道:“这是做什么?”
婠婠坐起身来,望着他道:“睡过那么多的床,唯觉这一张最是舒服。不知是不是因着恒之的缘故。”
凤卿城丢开那金烛罩走到床边来,双臂一左一右的撑在婠婠身侧,凑近她道:“没尽兴?”
婠婠啧啧了两声,道:“恒之的脑子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我这里很是认真同恒之走心,恒之怎么尽是想偏,好似我有意勾着你走肾一般。”
凤卿城用那醇厚而不失清冽干净的声线“哦”了一声,又向前凑了凑,在她的耳边轻声的道:“你不想?”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颈处,酥酥痒痒的撩人,比这更加撩人的是传入耳中的声音。
婠婠眨了眨眼睛,伸腿勾上他的腰侧道:“便是方才不想,现在也想了。”
夏夜的雨难得如此温柔,就这么淅淅沥沥的挥洒着,轻抚在竹叶上,那声响犹如私语。
淇奥斋不算大,不过因着从前伺候凤卿城的那些人都被婠婠打发了出去,这些丫头和管事大娘们住的也就宽敞的很。金莺不在,银雀便独在一间屋里。
她开了窗子,倚在窗前坐了一阵,见旁边玉鸽和珠鸾房中还亮着灯烛,便又出门去在那两人窗外轻声的唤着玉鸽。
窗子无声的打开,露出了珠鸾那张精致的巴掌脸来,“玉鸽睡下了,银雀姐姐有何事?”
透过窗子,银雀见到屋里的方桌上正摞着厚厚的一叠账目,便知珠鸾是在梳理这三年来的账务,准备明日报予夫人。
她笑了笑,压低着声音的道:“是有事,可也不敢劳动你。你且忙,我寻别个去。”
说罢了银雀折身离了窗前,往翡翠几个屋里,唤出她们来烧水。
水烧好,用炭火温着。几个丫头便端了一筐子杏干,沏了一大壶的茶水,悄声的打发着时间。
事实再一次的论证,银雀的举动很是有先见之明。半夜里,夫人果然的要了水。
也不用特意的提神,只这皆接连而来的成就感就足以令银雀兴奋的一夜未睡。便是后半夜里,明眼一瞧就知道不必再候着使唤,银雀也还是难能入眠。
躺在床上想东想西的,心绪久久不能止息,愈加的清醒起来。
婠婠倒是半宿的好梦,一觉醒来天色已经蒙蒙发亮。
借着那微冷的光线,婠婠这才注意到墙上居然还挂着一副消寒图。上面的红色是以指头蘸着红脂点就,只点了一半,尚还空白着一半。
那是三年前的冬日里,她挂上去的那一副。
婠婠怔楞了片刻,转回头去看凤卿城,却撞进了那双犹带着朦胧睡意的桃花瞳。
凤卿城伸臂将她揽在怀中,另一只手轻握住她的一只手,问道:“不困?”
婠婠趴在他的胸膛上,道:“想着早一点醒来,就能多看恒之一刻。”
凤卿城笑道:“婠婠是吃蜜糖长大的吗?”
婠婠道:“吃蜜糖长大的,说起话来未必就叫人觉得心甜。恒之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