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中,远远飘着一个人影。其满头白发,神情萧索,全无往日的乖戾与阴沉,反而更像是一个孤独无依的老妇人,犹在末路徘徊!
林一从静坐中睁开双眼,身旁的仙奴小声示意道:“师父!那是九牧的黄婆婆,带走了尘子姐姐……”
数百丈之外,三位高人端坐如旧。皓度与玉胜在扶须观望,各自神色不解。而吴融根本未将来人放在心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那突然现身的老妇人,竟然是九牧的黄婆婆!
林一微微皱起眉头,一甩袍袖离地飞起,清冷喝道:“尘子何在?她是否无恙?今日不管你来意如何,先给我如实回话……”
黄婆婆稍稍惊慌,随即又是暗松了口气,却并未躲闪,反倒是缓缓往前,带着几分不快的神情,出声答道:“那可怜的丫头乃是老身的命根子,老身又岂会害她……”见林一来势趋缓,她又道:“可否借步说话……”
双方相距千丈,林一依旧是面沉如水。
黄婆婆接着说道:“我此行受命而来,你若问指使者有谁,圣女、雨子、尘子……”她简短干脆,渐渐有了几分往日的狠辣之风。
林一去势一顿,稍稍意外。
黄婆婆跟着停下,却是哼了一声而不再说话。
林一默默打量着黄婆婆,少顷,说道:“随我来……”他转身而去,并未返回原处,而是在数里之外落下身形,施施然盘膝而坐。星辰荒凉,少见尘埃,四下里颇为空旷静寂。其面前恰好为一石坑的所在,丈余深浅,十余丈方圆,好似一方干涸的池塘,却不见岁月的沉积,唯有浅浅的永恒与无边的荒凉。
黄婆婆随后而至,落在石坑的对面。对其二人的举动,远处的三位高人无心过问。仙奴则是起身凝望片刻,随即又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林一抖动了道袍的下摆,说道:“你一人肩负三人所托,不妨一一讲来……”那是三个不同的女子,竟然同时叫人传话,怎么看起来都透着一丝诡异。而他话语平淡,显然是对黄婆婆的来意心存质疑。
黄婆婆冲着远处瞥了一眼,这才转向一坑之隔的林一。她稍加端详,神色感慨。数百年过去,当初那个胆大妄为并力战四方的小辈,不仅没死,还摇身一变成为了仙君的高手,更是一统界内外十五家仙域,并渐成巅峰至尊之势!而他依然是那么的年轻,一如初升的旭日无可阻挡……
黄婆婆摇了摇头,问道:“三人所托不同,你要从何听起?”对方又是嘴角一撇,露出让人熟悉而又无奈的神情。她叹了声,说道:“罢了!这是我为九牧操心的最后一桩差事,还是先公后私……”其稍稍一顿,竟是改作传音接着说道:“圣女静候十年,始终不见你携众而至。为此,她让我带句话:来日相会,当论仙域归属……”
不出所料,圣女在等着人上门。而林一并未乘胜追击,使她很是意外,便想着来日相会再论短长。而黄婆婆则成了双方一个信使,所带的话如同在下战书。说白了,就是到时候较量一番。胜者,自然还是仙域的主人。败者,认赌服输!
黄婆婆缓了一缓,接着说道:“临行前,尘子同样有句话让我带给你。她说‘天涯太远,缘分太短!’……”
“且慢!”
林一听到此处,微微一怔,抬手打断了黄婆婆,一个人若有所思起来。
此番仙域动荡,不仅仅关乎着仙域的归属,更意味着九牧的存亡。圣女只是轻描淡写地传来一句话,好像对于即将到来的一切并未放在心上。由之前种种看来,那是个心机深重的女子,凡事谋定而后动,胜负未分,绝不会善罢甘休。适逢天翻地覆,她又岂会如此的草率?而相会的来日,又是何时……?
再者,黄婆婆声称此行乃是最后一桩差事,莫非她真的与九牧决裂了不成?
还有千尘,是否又在故弄玄虚?当年相识之初,她曾戏言要与自己携手走天涯。当其追随九州的化神高手远行之际,及时给自己送来一枚信简。犹还记得:‘行至水穷云未起,空谷百年雁归来;天涯路尽天门开,一步绝尘登仙去’。那莫名其妙的四句话,直至后来方才明白深意所在。而彼此重逢之后,谁都没再过多提及。今日此时,只有八个字。天涯太远,缘分太短……
林一忽而问道:“尘子为何没来?”
“哼!我怎知晓……”黄婆婆理所当然地还了一句,转而又道:“有你如此牵挂尘子,倒也让人欣慰……”
林一沉吟了下,再次问道:“黄婆婆!你曾为了仙帝的传承以及《三皇经》,不惜与我以死相拼。如今缘何又弃之不顾,可否如实讲来?”
“你不想听雨子是如何说……?”黄婆婆幽幽盯着林一,如此反问。
林一的眉梢微微耸动了下,应道:“不必急于一时!”
“哼!你倒是沉得住气……”黄婆婆忌惮的是吴融以及另外两位前辈人物,对于曾败于手下的林一却没多少敬意。她好似触动了心事,竟是喟然长叹了一声,说道:“有人接手,便有人放手,又何谈弃之不顾!《三皇经》的下落,再与我个老婆子无关。这无数万年以来,可是害苦了人……”
林一见此情形,缓缓抬起了手,说道:“愿闻其详!”
黄婆婆抬眼看向林一,稍稍迟疑了下,自语道:“从此往后,再无相见之日。念在尘子的情分上,唠叨几句倒也无妨……”她裙袖一拂,慢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