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晋国侯府,留心居。
没有一人敢出声。
慕容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满面悲怆的坐在榻边,双鬓银白似雪,她轻轻的拿起江淮那已经僵硬的右手,一点点的放进袖口里暖着。
绿真抿嘴,心酸的别过头去。
江歇低头咬着唇瓣,豆大的泪水砸在靴面上,转身决然而去。
当他出了房门,见江正站在院中,淅沥的雨就那样无情的砸在他身上,像块顽石。
江歇见势,终究是到了伤心处,跌靠在一旁,呢喃道:“二姐……二姐走了。”
江面无表情,冰冷的雨水落进眼眶,一下不眨:“知道了。”
‘嘎吱’
院门被人缓缓推开,是千里迢迢从大燕冒死赶来的贺子沉,他衣衫破碎,浑身淋血,右臂上的伤口翻卷着,入目骇心。
见到院中的两人,贺子沉并没说话,只是掠过他们进了屋子,穿过小厅,立步在榻前。
慕容嗅到那股腥涩的寒气,侧过头,苦涩道:“来了。”
贺子沉仍是一言不发,他先是扶着慕容坐在一旁的雕花椅子上,自己坐在她的原位,小心翼翼的扶起榻上那人的上半身,所有人的都看到了,江淮的身体已经僵的不行了。
随后,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锦盒来,崔红着眼睛,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遂沙哑的开了口:“不必了。”
贺子沉就像是听不见一样,固执的掰开江淮的嘴巴,取出盒子里面的广陵仙丹,喂了进去。
食此药,能使死人复生,白骨生肉。
可这,也只是传说而已。
崔已经不忍心再看,侧过身去,眼泪一颗颗滴在颤抖的嘴唇上。
她与江淮相识七年。
这七年,她见证了江淮在朝上所经历的一切,无论是云巅之喜,还是深渊之惧,她曾经天真的以为江淮是千击不倒的神明,可原来,她也是个普通人,是个血肉堆砌的普通人,活久了,就会死的。
而身后,贺子沉抱着江淮的双臂越环越紧,他将下巴虚弱的垫在她冰冷的发上,目光深邃幽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休说旁人,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自从七年前,江淮从大燕回到长安,他就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心理准备,想必慕容和江等人也在江淮接手扶统大任的那一刻起,同样知道这是逃不开的结果。
所以,对于江淮的死,所有人都表现的异样的沉默。
在刀山上跌坠,一命断折。
这即是长信旧臣。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大亮,贺子沉轻轻的合了眼,低声道:“该准备了。”
“是该准备了。”慕容起身,一点点的往出挪着愈加年迈的身子,声音中布满了疲惫,她低低道,“走了好,走了好,走了就不用再去算计了,这么多年了,是该歇歇了。”
说完,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随即,是青芜的尖叫声。
“老夫人!”
院中的两人闻得此声,忙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院门敞开的那个缝隙,显出一张憔悴的面容来,他站了许久,还是选择离开,脚步那样轻微,被风吹乱。
父亲和二哥做了那样的事。
自己已经没资格再踏入这里一步了。
君幸。
我走了。
===
麒麟殿。
偌大的殿内,唯有皇帝和宁容左两人。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锋,谁也不肯退让。
皇帝斜靠在龙椅上,好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要去救她?”
宁容左不卑不亢道:“那父皇为什么要杀她?”
皇帝声音平淡:“你心里知道。”
宁容左也同样将自己的情绪拿捏的很好,道:“既如此,儿臣救她的原因,父皇想必也是心知肚明,不必再解释了。”
皇帝停了停,再次开了口:“四年前,是她的揭露才害得你被贬渝州四年。”
宁容左眼中一动,皇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那就是:朕知道你是冤枉的。
“你不恨她?”
宁容左想都没想,直截了当道:“恨。”
“怕是爱恨交织。”皇帝掀了掀茶盖子,任由那滚热的茶气缠上手指,轻声道,“你喜欢她。”
宁容左神情无异,半晌,那清冷的声音才逐渐从口中脱出。
他道:“是。”
皇帝在意料之中,并未露出一丝不该有的神态,拿起茶来呷了一口,道:“朕且问你,江山和美人,你要哪个?”
宁容左眸中一现精光,猛地抬头看他,心中那汪潭水在翻涌过后归于平静,他云淡风轻道。
“我都要。”
皇帝嘴角微勾,道:“可她现在已经死了。”
宁容左充耳不闻,只是重复着刚才的那一句话:“我都要。”
说着,转身要走。
“哈哈哈”
身后响起皇帝的朗声长笑。
脚步停住,他听到皇帝甚有把握的说道:“你不会。”
“为什么?”宁容左微侧目。
皇帝缓缓起身,步下台阶,立于他的身后,沉吟片刻,意味深长道:“因为你是朕的儿子,没有人比朕更了解你,即便这天下人都要美人,你宁容左也不会。”
宁容左薄唇紧抿,眼珠黑亮。
皇帝叹了口气,又道:“只是昨晚,你太叫朕失望了。”
说着,转身走到龙案前,他取过一卷玉诏递给对面的人,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宁容左接过,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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