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不知是经谁的口,江半夜去兰桑房里的事,如同春天吹开百花的细风,一下传遍整个侯府,和驸马府。
当江淮把那两个躲在花架后面嚼舌根的小丫头各用两仪扇抽了一巴掌后,恨不得捡块砖头把自家大哥的脑袋给开了,心道只要是正常人,都干不出这样的事。
若娶的是别人也就罢了,苏绾可是一国公主,这样驳她的脸,简直是要她的命。
江淮本想去看看,却被苏绾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见小桃从正房出来一脸的为难,她也没精力继续理睬,交代几句话便离开了。
“他娘的,现在就不乐意,以后还有你吃苦的时候呢。”江淮执着两仪扇轻轻的打着掌心,略微不快的说道。
须臾又过了几日,快到年下,江淮想着即便不上职,也得去宫里打探打探情势,索性听崔说近来江昭良身子不舒服,便以此为由,进了宫。
她先去上御司看了看,自打她身子痊愈后,各地送上来的正五品以下的折子再不经她手,反而是送去了徐丹青的长青阁,江淮挑眉,不过也好,现下不是继续给皇帝上眼药的时候,能放手些朝政,就多放手些。
灼华宫。
江淮一踏入殿门,险些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暖意给轰出去,好家伙,这哪里是烧了地龙,分明是住在蒸笼里吧。
一进正殿,还不等天葵接手,她便三下五除二的脱了冬衣,随意的扔在软榻上,搓了搓手,问道:“长姐呢?”
天葵把她的冬衣拿起来叠好,道:“娘娘刚醒,一会儿就来。”
“我今日无事,叫她不必着急。”江淮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茶,道,“她现在是由身子的人,折腾不得。”
“奴婢自然知道。”天葵道了一句,回去寝殿里,扶着江昭良出来。
江淮听到那轻弱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回头,眼中却是一惊。
这还是江昭良吗?
才一个月没见,她怎么就消瘦成这样了?
江昭良走过来,消瘦的已经脱了像,那寝衣如此之纤薄,却还是险些把她压倒,她轻扶着隆起的肚子,如柴的手腕上挂着一串通红的玛瑙,几乎要掉,每走一步,都像是背负着一座大山,艰难的很。
江淮看她如此憔悴,一时心急,眼泪好悬流出来,连忙过去帮着天葵扶她,一直扶到那软榻上,才哽咽道:“长姐,你怎么……怎么瘦成这样了。”
江昭良面容惨白,眼窝深深地陷下,无力的连个笑都扯不出来,只是道:“这孩子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她说着,语气如游丝般虚弱,天葵忙把她的双腿抬上去,轻轻披件外衫给她,道:“娘娘,奴婢还是请崔太医给您再号一脉吧。”
还不等江昭良说话,江淮连忙开口:“对对对,快把她请来。”
江昭良没力气说话,只好点了点头。
天葵得令,忙跑了出去。
江淮攥着江昭良那冰凉极瘦的手,心疼的紧,想必自己出事,她动了胎气,才这样的吧。
江昭良望见她眼底的愧疚,安慰道:“这和你无关,是我经不住这个孩子,崔一天来好几回,开了无数个药方,这不还是老样子吗。”
“只要你能好,她住这都行。”江淮抿了抿唇,见她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也不再多说了,不一会儿,崔提这个大药箱子来了,不墨迹,又给江昭良号了一脉。
江淮虽然知道着急没用,但还是止不住的指责:“崔,你跟我说长姐身子稍有不适,这叫稍有不适吗?你跟我在这儿放屁呢是不是?”
崔眉头也皱的紧:“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前两天还好好的,就这几天突然病上来了,你才放屁。”
“那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江淮问道。
崔看她,道:“我也摸不准了。”
江淮怒目而视:“你说什么?”
崔有些没把握,道:“我也不知道,贤妃娘娘的脉象只是常见的体虚乏力,气血不足而已,没有任何其余病症,我是把能补得都补的,能吃的都吃了,就是不见效啊。”
江淮又瞟了一眼榻上那人,眼珠不安一转,伏在崔耳边小声道:“那这孩子……”
崔抬眸,张了张嘴刚要说,却听江昭良道:“天葵,我累了,得回去歇歇。”
那两人连忙住了口,天葵应了一声,走过去扶起她,十分缓慢的往寝殿走去。
这边,江淮一边帮崔收拾药箱,一边道:“你就实话实说,这孩子到底还能保多久?”
崔有些犹豫,但明显是默认了保不住的事实。
江淮心头微沉,嗓子也有些干,她攥住崔的手微微用力:“这样,你就告诉我,在不危及长姐生命的情况下,这孩子最多能保多久?”
崔听她这话,有些心悬:“为什么这么问?”
江淮咽了下口水,才干脆道:“你尽可能的保住这个孩子,即便他活不了,我也有了可替换的人选。”
崔眨了下眼,再要说话,突然听寝殿内的天葵嘶嚎一声。
“娘娘!”
“快来人啊!”
江淮的心一下子沉到海底,同崔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进去,仅一眼,骇动全心!
床榻之上,江昭良已然晕厥过去,像是枯败的紫罗兰花枝,双腿之间流出来的大汩鲜血将她雪白的寝衣染得一片红艳,天葵在一旁吓得有些傻,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好歹崔反应快,连忙道:“天葵,你快去太医署请其他几位太医来,江淮,你派人去叫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