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质问犹如春夜的惊雷,无情的撕裂长空,刹那间让崔玥吓出一身的冷汗,透着窗缝吹进来的风,她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噤。
“都说是崔小溪抓错了。”
她不敢去看江淮的眼睛,也不敢去拿那个药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江淮蹙眉,低声问道:“抓错了?你就想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
崔玥为难道:“其实……是拿来止疼的。”
“是,金乌素的种子的确能用来止疼没错!”江淮端起那个药臼,将其中的药末全部倾洒在桌上,“但是这些量,够杀死他三回了。”
崔玥无言可辩,索性摊了牌:“没错,我就是在给他下毒。”
江淮浑身的力气一下被抽尽,她扶着桌子边,不敢相信:“你为什么这么做?”
崔玥咬牙,抬头道:“难道你要我一直看着你受伤吗!”
江淮眯眼:“你说什么?”
崔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把那些药末又全都拢回药臼里,急切的说道:“君幸,你再给我一年的时间,我肯定能悄无声息的毒死他。”
江淮不顾伤痛,攥住她的双臂:“你疯了吗?”
崔玥眉间皱着,略带哀求道:“君幸,我求你,你这次就听我的,等我把他毒死了,咱们就都解放了。”
“解放什么?”江淮都快被吓疯了。
崔玥微呼了口气,解释道:“再用一年的时间,我肯定杀他于无形,你现在就着手对付旭王和长欢就好,剩下的都交给我。”
“你胡说什么!”江淮切齿,连着掌心都紧张的发麻,“你不要命了!”
说完,跌跌撞撞的扑到一旁,把窗子关好。
崔玥疾步上前,继续道:“君幸,我当然要命,只是这样下去,扶统大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世子何时能登基啊,我不想看着你一个人往前冲,我想要帮你。”
江淮急喘着气,使劲儿的咳了一下:“帮我,就赶快停手!”
“不行,就差最后一副了,吃完这副,他必死无疑。”崔玥摇头,声音微厉。
江淮瞪眼,有冷汗滴进去:“他要是死了,你以为你能活吗?”
崔玥强硬道:“我做的滴水不漏,不会有人发现的。”
江淮有些焦虑:“这太医署上到院首,下到散医,少说也有一两百人,你能保证一直不被人发现吗?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崔玥一咽口水,迟疑着没说话。
江淮扶着额头坐下,右手指不安的敲着桌子:“再者说了,你若是一直医不好他,难免惹疑,到时候一旦院首换另一个太医为他诊治,发现那药渣子有问题,别说是你了,咱们这些旧臣一个都活不了。”
崔玥也坐了下来,事情败露难免有些冲动:“既如此,我马上加大剂量,让他这个月就死。”
“他不能死!”
江淮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可能是发烧的后遗症,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了。
崔玥气愤道:“为什么!你舍不得他!”
江淮脱口反驳:“当然不是。”
崔玥往前凑了凑:“那你说是为了什么?你的计划不就是将旭王他们兄弟几个扳倒,然后再扶世子登基吗?我这样帮你,难道不对吗?”
江淮急得敲桌子的力气也大了些,微怒道:“你要知道你杀的不是别人,是宁容左,是这大汤的皇嫡子!他要是死了,皇上必然彻查,又怎能放过你!”
崔玥眼珠一骨碌,却还是嘴硬道:“我会做得滴水不漏的。”
“便是查不出来什么,你也活不了!”江淮言辞激烈,“是你一直在给宁容左治病,他死了,太医署难逃责任,你觉得到时候院首会护着你,帮着你说话吗?”
崔玥被说的一愣,她只想要帮江淮除去路障,却没想到这些。
江淮趁热打铁,继而道:“宁容左若是死了,太医署必定拿你顶罪,倘若此时有小人横插一脚,休说是你,所有的旧臣都活不了!”
崔玥抿了抿嘴,眼珠微颤:“他们又没有证据。”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江淮喝道。
崔玥猛地提了口气,停了一会儿,才局促的去抓江淮的袖子:“……君幸,那现在……怎么办啊?”
江淮眼珠转得飞快:“这毒,你下多久了?”
崔玥仔细回想一番:“去年,你们两个从长生教回来的时候。”她说完,懊悔的攥了攥拳,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是啊,宁容左是因为去长生教救江淮才染的风寒,他要是因为这个病死了,江淮这个受益者必然难逃其咎,大意了!
江淮见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忍心再出重言数落她,便道:“现在停手的话,再加重药,大概多久能恢复?”
崔玥顿了顿,道:“慢慢疗养的话,三个月吧。”
江淮挥手:“那就快点,把这些东西全都处理了,还剩多少金乌素,也全都烧了,别让人看见,现在,马上。”
崔玥忙不迭的点头,和江淮两人把剩下的金乌素全都用纸包了起来,点了炭盆,把纸包压在煤块上面,看着那白纸熏变成褐色,随即燃出火苗来。
“今天太医署就你当值吗?”江淮问道。
崔玥轻摇头:“还有曹太医,他去给太后请脉了。”
江淮点点头,盯着那纸包上面飘出来的浓白色的烟雾,倒是散的快,只是那余味钻进鼻腔里,轻轻的刺激着脑部神经,就好像是有一双温暖的手按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