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卧房内。
饮半城将弄好的一碗褐色药液递给她,道:“喝了吧。”
江淮接过,被那味道熏得干呕了两声,虽然也喝了好几副了,但这味道实在是让人习惯不了,又腥又臭,好像在喝鱼肠子内的脏水,她没敢问配方,估计知道了更不敢喝了。
饮半城也被自己配出来的汤药呛得不舒服,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扇,那清新自然却不寒冷的空气一瞬灌了进来,涤荡尽屋内的臭气。
“江淮,你瞧。”
她在院墙角的那排梅树上发现了个人影,一指道:“百里回来了。”
话音刚落,那人却不见了。
江淮摸索着放下药碗,又摸索着拿起桌上的另一杯温水喝了,道:“回来了就回来了,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饮半城背靠着窗子,笑道:“既然百里回来了,你师兄就该走了吧。”
江淮一抹嘴巴:“应该是吧,日月堂虽然被皇上下令剔除宗门之列,满门尽斩,但肯定还有其余的余孽藏匿在中原,师兄他们得赶紧回去处理。”
饮半城哦了一声,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你师兄……对你很上心啊。”说着,抿了抿嘴唇,笑道,“反正你现在和宁容左散了,我看啊,倒不如和你师兄在一起。”
“胡说八道。”江淮淡漠的反驳着她。
饮半城走过去,挑眉道:“怎么?你觉得你师兄模样不好?可我看着,他可不比宁容左差啊,就那浑身迸发的男人味儿,便十分难得了,再加上一身的好武艺,又痴情,去年你被慕容秋暗害险些丧命的那次,你是没瞧见呦,你师兄他恨不得……”
“够了。”江淮随意乱指,“回你的厢房,睡觉去。”
“急什么,我不过是说说而已。”饮半城咯咯一笑,又凑近了些,扒了一下她的眼睛,道,“明天就差不多了,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江淮顺势推了她一把:“走走走,快走。”
饮半城笑个没完没了,刚一打开卧房的门,忽的一阵劲风刮了进来,震得那木门开裂作响,力道之大,冲的她直接飞出去撞在那窗扇上!
江淮一骇,却苦于什么看的不清晰,便低呼道:“怎么了?”
饮半城抿了抿唇瓣溢出的那抹血,费力的撑住身子,抬头,瞧着卧房中闯进来的那个红袍男子,眼底一深,面容终究是变得严肃起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没怎么。”沉香溢红的眸子悄然转动,看着处在迷茫状态下的江淮,似笑非笑的说道“只是多日不见,来瞧瞧你们。”
这夹杂着狂风骤雨,却努力往内压抑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岐疆族长,沉香。
那个疯子。
江淮虽然看不清楚,眼珠却转的飞快,她把住榻柱,厉声喝道:“百里!”
院内忽的掀起一阵比方才更大的劲风,几乎是刹那间,百里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卧房之内,他仍是素日冰冷模样,一身黑袍,配上半块银制面遮。
他将饮半城悄无声息的掩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沉香。
这人实在是奇怪。
方才沉香闯进来的时候,自己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内力波动——是那种少见的暴戾,犹如浓云层中不断挣扎的电闪雷鸣。
这种内力波动,百里只在贺子沉的身上见识到过,那便是去年,江淮临死的那夜。
怎么现在又归于死寂,与普通人无异了?
只不过江淮没下令,他不敢私自动手,反观沉香,他对屋内突然出现的百里丝毫不感兴趣,而是紧盯着江淮的那双眼睛,两颗眼珠像是遮掩在层层浓雾之后,灰蒙蒙的不太清晰。
沉香目光锃亮,他凑近无所适从的江淮,伸手抚上她的眉眼,略微激动道:“你这眼睛……”
当那根冰凉刺骨的食指触及到自己的肌肤时,江淮打了个寒噤,只觉得浑身阴涔涔的,只不过面前的人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沉香族长,你怎么……又来了?”她谨慎地问道。
沉香轻轻一笑,一阵阴风穿透整个屋子,他又直起身,转头,那一刻,他双眼汇聚出的视线化为冰锥,活生生的锥透了百里的身子,扎在了饮半城的心上。
抬手,一挥。
百里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击中,轰的一声撞在了身旁的墙上,胃里牵出一阵抽搐,竟抿出一口血来,他张开腥红的眼,撑直身子,怒意横生,矛盾一触即发!
“百里!”江淮猛地喝道,“过来。”
百里瞥了一眼沉香,眨眼间窜到了江淮的身旁,听她道:“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管好我就行,那是他们两个事情。”
沉香听到这话,转头笑的前仰后合,那笑声从嗓中研磨而出,渗人的很。
他捂着自己的笑脸,却在指缝间看到了窗边的饮半城,那一刻,沉香原本的笑意直接敛回,身形一晃,犹如龙卷风般刮到了她的身边,伸手,准确无误的掐住了她的脖颈!
“咳咳……”
饮半城把住他的手臂,身子缓缓的跪下去,声音细微:“族……族长……”
沉香居高临下,眼底的那抹红几乎要滴出来,他凑到她的面前,漆黑的衣袍恰似一间囚笼,将其二人罩在一处。
他盯着她,声音忽高忽低:“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饮半城满脸憋得通红,浑身冷透,她不敢让江淮二人过来,谁知道沉香这个疯子发起疯来,会做些什么。
她艰难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