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瑕坠山的那一刻,江淮下意识的冲了出去!
耳边疾风飒飒,她几乎是踏空而行,昝秋的功力十分程度的勃发,却还是眼见着来不及!
“百里”
她厉声喝道!
果然,话音刚落,身后一道更快更劲的风力迅猛而上,眨眼间便超过了自己,眼前大片的黑色衣袂掀飞,百里踏着山壁上的乱石,逆风疾驰,眼睛都溢出一抹红来!
终于,在顾无瑕将要砸在冷地之上,百里赶到了。
他伸手一抄,将已经失去意识的顾无瑕揽在怀里,猛地转身,狠狠的撞在了山壁之上,‘轰’的一声闷响,有碎石跌下,再然后,身态无力的落在地上。
到底,还是用背脊垫住个怀中之人。
江淮眼底暗惊,气喘吁吁的赶到那两人身边,将顾无瑕拽过来倒在自己怀里,转头,瞧着嘴角溢血的百里,焦急道:“你怎么样?”
百里动了动,外伤不足以致命,也没有断手断脚,但腹内被震得够呛,五脏淤血,怕是得好好疗养一段时间。
但此时,他只是摇了下头。
这一摇头,面上的那半块已经开裂的银质面具,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掉了。
江淮心心念念的,百里的全容,就此展现在眼前。
仅这一眼,她便怔住了,恍惚只觉得时间流淌的速度刹那间减慢,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只眼前的这张脸,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她终于知道那夜,花君为何反应那么强烈。
原来,如此。
百里一双黑色的眸子微微转动,长空上的那轮皎月顿时自愧的掩在浓云之后,微光逐渐隐去,天地间登时又黯淡了一度。
如果一个人能好看到此等程度,便不是人,而是神。
那五官顺势的每一道棱角,都是浑然而天成,便是江淮以血为墨,以骨为笔,以肤为纸,倾尽性命去誓死描绘,也无法捕捉到任何一丝完美。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词语。
鬼斧神工。
……
……
如此容貌,如此武功,若他是百里家的族生子,这世间便没有任何一名男子,能在他的面前高傲的抬起头,亦或是在他身前停留一步。
他将收尽这天下女子的绝对倾慕,却终身娶不到任何一位,因为自愧,没有人会奢望着伴其左右,远远观之一眼,都将是十世修福。
他伸手擦去唇角的血迹,硬撑着起身,万千流光随着他的动作倾泻,洒在江淮的面前,而那人已然呆愣的说不出话,顿了顿,他道:“大人。”
江淮闻声,清醒过来,却是浓浓的叹了一声。
口中的热气呼出,缭绕在耳边,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破开这道迷离,匆促赶来,是江。
而对面的百里已然抬袖捂住了脸颊,江淮按住杂乱的心绪,将缥缈在外的意识重新拽回来,声音低不可闻:“点了他们的寨子,小心苍岚。”
百里点头,踉跄起身,奔力离开了。
江淮伸手按在顾无瑕的手腕上,那脉搏虽然虚弱,但具体无恙。
江略有气喘,担忧道:“君幸?”
江淮低头,瞧着顾无瑕那张精美的脸颊,微微蹙眉,看过百里的容貌之后,她突然觉得怀中之人不过如此,全然无趣,根本不如初见当时的惊艳。
当然,在被百里震惊之后,足足两年,江淮看谁都觉得一般且非常一般,他们与他相比,便是蚌的壳与珠,云泥之别,一个耀眼的近乎无法直视,另一个弃之如履也不会觉得可惜,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抱着顾无瑕起身,她摇了摇头,眼睛因着方才的僵持而隐有干涩,淡淡道:“没事。”
江点头,迟疑两秒:“方才那人……就是子沉派来保护你的那人吧。”说着,语气中显出一丝感慨,“身型真是太快了,十字阴阳卫果然名不虚传。”
江淮颔首,觉得嗓间有些干:“是。”
顾无瑕被四周嘈乱的声音吵醒,浑身的力气被抽的一干二尽。
江淮低头,蹙眉道:“你没事吧?”
顾无瑕疲惫的眨了下眼,冷风涤荡尽眸前的迷茫,露出江淮那张五官凌厉,棱角分明的脸庞来,她先是一愣,随后才道:“没事。”
……
……
山壁顶上的二当家见势,微松了口气。
身后的豹头皱紧眉头,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吐沫横飞:“你他娘的行不行啊!现在顾无瑕也带走了,咱们怎么办!”
二当家一个趔趄,扑倒时划伤了手掌,他粗喘着气,打量着下方的情形,看来真的是要硬碰硬了。
撑着身子起来,他无奈道:“大哥,咱们……”
“大哥!”
身后的三股辫瞪大眼睛,往前两步,指着双凤岭外侧荒地上那间寨子,黑夜笼顶,有无数白烟大股往上,熏得众人眼睛通红,落泪不止,那剧烈的火光像是奔袭而来的猛兽,一口一口的将那里吞噬,驻留在那里的女眷们尖叫着往出跑,却拍不尽身上的罪恶之焰,直到被燃烧殆尽,化为白骨渗入土壤。
三股辫惊得说不出话来,豹头被那火光引着回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里,不可思议道:“他们……他们把咱们的……寨子给……点了……”
二当家趔趄着扑过去,眼睛刺红,那热意迎面,将他仅有的理智给烤的融化,他颠沛流离近十年,与其余三个兄弟结拜,伙同上山为匪,这是他们在这残酷的世间所存的唯一的寄托,如今,竟倾毁在一旦。
心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