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雨冲刷掉连天的闷热,大清早难得凉爽,江淮披着衣服站在廊下,身型单薄的像是白杨树,瞧着院中潮湿的地,若有所思。
来到西昌已经快两年了,这两年生生死死许多回,她虽然疲累,但心里多半还是活下来的侥幸,正如程焕所说,能在这个狼窝活下来,就已经赢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最后的蛰伏,等待回大汤的时机。
院门口有脚步声响起,她抬头,发现是一脸古怪的高伦。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淮问道。
高伦走到她对面,踌躇了几秒,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还不是普通的信封,外面竟然是用金色的绒面贴的,老远一看,像是张油饼,接在手里也沉甸甸的,她打量着问道:“哪里来的信?”
高伦下意识的瞥了眼院门口,然后小声道:“是大汤那边来的,是明王殿下给您写的信,千里加急,听说死了不下四匹千里马。”
一听到宁容左的名字,江淮的心里咯噔一下,就像是条件反射,忽觉那信有千斤沉,竟没有力气拿到眼前,声音垂低:“我知道了。”
高伦有些担心:“大人,四殿下怎么突然给您写信了?”
江淮将那信和手一起背在身后:“兄弟情深吧。”
高伦半信半疑:“那大人不打开看看?”
江淮斜睨着他,眼睛里面有着主仆尊卑的疏离。
高伦是个机灵的,见她如此,连忙找借口离开了。
等他出了院门,江淮才把那封信拿到视线内,抚摸着上面的柔软绒面,她目光深邃凝重,心里那平静了许久的潭水,忽然有石子扔进来,渐生不安的波澜。
将那信封拆开,取出里面的信。
薄薄一张纸。
江淮蓦然失笑,这人还真有趣,信封装裱的如此奢华,里面却只放了这精简的一张纸,上面连一句整话都没有,只七个字刺入眼中。
六弟安否。
落款:四哥上。
江淮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六字上,那一横上面的一点,墨痕同样被晕的很开很黑,好像也是酝酿了许久,才重新运笔续写余字,正如她当日那般。
心头苦笑,脸上冷笑。
以两人现在的身份来说,落款应该是堂哥上吧。可笑可笑。
只是八年的感情坚如顽石,不是一场动乱就能击碎的,江淮扪心自问,看到宁容左的字迹,她到底是开心居多,余下的,则是无尽的担忧。
这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写信给自己,这只心细如针密如发的狐狸,必定是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这才写信来西昌试探自己的真假。
她必须回,却不知道要回些什么。
正想着,不远处又传来脚步声,随后是慕容清的追问:“看什么呢?”
江淮没有遮掩,甩了一下那张信纸:“大汤来的信。”
慕容清没去拿,直接问道:“什么事?”
江淮不知道怎么说,一时无言。
而慕容清见她面色有异,眉梢挑起,一把扯过那信纸看着,只是从最上边瞟到最下边,根本没有任何字迹在上头,狐疑道:“空白信?”
江淮皱眉无奈,将信纸翻过来:“你拿反了。”
慕容清脸上一闪僵硬,随后打开她的手,重新去读那张信纸,只是当那七个大字映入眼帘的时候,他浑身紧绷。
江淮站在他左后处,见这人突然不说话了,想要上前询问,谁知还不等手伸出去,就听慕容清皱紧眉头骂道。
“六弟安否?安你大爷!”
江淮瞪眼,那人又咕哝了几句,蓦地将薄薄的信纸揉成皱团,直接要往嘴里塞,她心头暗暗一惊,当真是又气又笑的拦住他:“你做什么?”
慕容清闻言,重新展开那封信,举着冲她气势汹汹的申诉道:“安不安否都由我管,关他什么鸟事!人在大汤,手都要够到西昌来吗!”
江淮一听这话不愿意了,扬着下巴抢回信纸:“我自己管自己。”
慕容清上前一步,居高临下气势倾轧:“你再说三遍?”
江淮侧身抱臂:“抽风。”
慕容清微微眯眼,一副看透的样子:“我知道了,你和宁容左还有书信往来是不是?你难不成把偷天换日的事情告诉他了?这一年多,你还惦记着他对不对?”
江淮无辜摊手:“关我何事?”一秒后大内密探上身,两眼警惕的盯着慕容清,直看得他浑身不自在,“我知道了,是你说的!”
慕容清一下子炸毛:“你胡说八道!冤枉好人!”
江淮步步逼近,视线像是钢针一般:“在这西昌,只有你和叶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人自然不会去说,而这期间唯有你,回过大汤。”
慕容清就像是被惹急了的猫,脱口而出:“我?你难道不清楚我和宁容左之间的恩怨?我为何平白无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实话告诉你,我还巴不得你真死了,如此一来,彻底断了那个滚蛋的念想!”
江淮不可思议道:“你巴不得我死!”
慕容清脸色一白,同样是不可思议他这洋洋洒洒一大篇,那人怎么就抓不到重点呢!”
一指她手里的信,“反正这混蛋的信,你不许回!”
江淮在手里晃了晃,故意气他:“你管不着。”
慕容清心口一疼,果真被气得连连喘粗气,湖水般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左右踱步两下,阔步就往院门口:“我不管!我走啦!”
江淮接了一句:“你去哪儿?”
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