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感情在此夜支离破碎,浑然被撕成了一片又一片,伸手抚摸着江淮下巴上的淤青,那是他方才亲手掐出来的。
“江淮。”宁容左声音冷静,“你我二人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没办法再承受下一次了,今夜之绝,便是此生之绝。”
江淮闻言,如被长箭横穿双耳,流出痛彻心扉的血来,那鲜红的颜色侵染了她的瞳孔颜色,是那样的凄楚沮丧。
宁容左则又露出那副动人心魄的笑:“你继续往上爬,我也会牢牢稳坐太子之位。”停了停,“不过,当日说护你一生一世,还有这两个月来,对你说的所有的话,不要叫第三个人知道。”
“已经忘了。”
江淮冽然飞速的答道。
宁容左似笑非笑:“好。”掐住她拇指上的扳指,“对了,以后再也别叫我宜之。”将扳指取回手中,“因为,我已不知润儿是谁。”
说罢,转身拂袖离去。
那决然的一抹弧度化为镰刀,割在江淮的心头,她盯着宁容左渐行渐远的背影,双眼遮住一层白光,让人看不到其中情绪。
她和宁容左相识了整整十二年,这十二年里,一直是那人在向她奔跑不停,而十二年后,却是那人主动先离开了。
摸了摸空无一物的拇指。
这两个月的恩爱情长都随着那扳指一起离开了。
清泪浅落,自嘲出声。
江淮啊江淮,你为何要作贱在这儿女情长上。
黎明时分,寒风刺骨。
江淮哆嗦着手把怀中的信封拿出来,看上去并没有拆封,死攥了攥,几秒后生生撕碎吞了,那涩意通过嗓子好像横了柄刀子,她撕心裂肺的咳嗽着,扑到旁边的巷墙。
那消瘦的身子裹在风里,江淮伸手抹了下嘴角,眼睛盯着那巷墙砖石缝隙里的血痕,只觉得心脏被风霜冻住。
她脸上没表情,心里也没感情。
胸口平静的起伏着。
额头抵住砖石,张嘴惊声尖叫。
彻夜的黑暗。
她拼尽全力的尖叫着。
宁越死后,皇帝寻到他的尸体,竟然连头缝好再压去长安城的菜市口叫刽子手又砍了一次,复鞭尸三百,下令三年高悬不许放。
意料之中。
整个二月份似乎就是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度过的,一场接着一场的鹅毛大雪下着,坊间不敢随意出门,导致阖长安的十条集市全都黄了生意,皇城更是人心惶惶,各个闭殿不出。
永巷里,江淮依旧过着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洗衣洒扫,看的山茶心里不安,却也不敢问她和宁容左之间发生了什么。
又是一盆衣服洗好,江淮端起来交给山茶,并且嘱咐道:“这是齐王殿下宫里的衣服,你现在过去一趟,顺便找机会去见齐王,就说我很感谢他当日的救命之恩。”
山茶听得云里雾里,她兵变事发之时一直躲在永巷,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见状问道:“救命之恩?”
江淮轻轻颔首:“不错,当日若没有齐王出手,我这剑伤就不是两寸深,而是把我活生生刺穿了。”
山茶听的心惊,轻应后端着木盆离开了。
宫里的修缮工作快要完成,而城西那边还需要些时间,庞密所居的司天台收到重创,近来都是宿在府外府邸。
三月初的晚上,皇帝口谕传其入宫。
浴堂殿里,皇帝负手在窗前,神色复杂的问道:“怎么样了?”
庞密跪在他的身后,依言答道:“回皇上的话,微臣近来夜观天象,发现自那壁水星隐亮之后,心月狐和尾火虎二星的确被暂时压制住了,但因着那最危险的房日兔隐有亮势,遂无法彻底平息,若是壁水星再不能大亮,怕是……真正的灾祸将至啊。”
“房日兔星?”皇帝狐疑道,“是那个暗指龙腹的星宿?”
庞密点头:“不错,此星要比心月狐和尾火虎危险百倍。”
皇帝轻合双眼:“宁越此次逼宫,竟不是真正的灾祸。”回身想了想,又问道,“这壁水星可是初次隐亮?”
庞密道:“正是,不过此星在两年前也隐有亮势,也就是……中秋那日,不过不知为何又平息了,直到今年才真正亮了。”
两年前的中秋。
庞密不知道,但皇帝清楚,当日中秋皇宴结束后,太后曾想让他提前把江淮给接回来,不过却被他给拒绝了。
是他当年亲手推拒了贵星起势,随后旭王便谋反了。
皇帝眺望着窗外,心情自是五味杂陈,他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想庞密所说的前因后果,可若是叫江淮重回前朝,又心有不甘。
江淮好容易被关在了永巷。
“庞密。”
皇帝突然甩来惊天一问。
“你说,江淮如何?”
庞密茫然抬头,有些摸不准皇帝的言外之意。
那人见他无言,微微斜睨着眼睛:“朕问你,你便答,你和江淮无有往来,说出来的话比较公正可取。”
庞密闻言松了口气,知道皇帝没有发觉自己和江淮的牵扯,遂也扪心自己的说道:“御侍……江家此女,天资聪颖,处事果断,是宫中一众女官中最适合您的左膀右臂,当年那句王佐之才,是没错了。”
皇帝极轻的颔首,又道:“这孩子极好,若不是长信旧臣……”
“长信旧臣不算什么。”
庞密悄然接过他的话,壮着胆子说道:“可贵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