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的话像是一柄锋利的刀,每个字,都剜在她的心上。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他二人对峙的场景,可眼下的冷,却是贯彻心脏的冷。
那是她亲舅舅啊!
却比任何人都想让她死,以证自己对皇帝的衷心。
江淮纤长的手指胡乱的律动着,恨不得直接将那光润的地面划出道道痕迹来,她恨得不行,却还是咬牙硬挺着:“当然敢。”
她这么一说,殿中的人纷纷挑眉,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宁容左凉凉的目光骤然甩过去,却见慕容秋又沉静道:“不用了。”
不……不用了?
江淮抬起头,一双阴涔涔的眸子尽是说不出的意味,她盯着自己那个高高在上,静如古钟的舅舅,心头绞痛。
原来是在试探她。
若是方才她质疑或是反驳一句,这身便是搜定了。
“皇上。”
有枯槁的声音传入殿中,是秦戚。
他脚步轻俏,佝偻着身子,一边打量着殿中的众人一边伏在皇帝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皇帝闻言,深邃的眼珠透出一抹精光,他闲适的挥了挥手:“把人抬上来。”
江淮睫毛颤了两下,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几位侍卫扯着一人的双腿,粗鲁的将他扔上殿,那大片的黑色衣袂呼啦掀起,扑面而来一股腥臭的血气。
江淮微禁了禁鼻子,视线却定格在那人的腰间是一个断了半截的钢爪。
原是那个半路截货的黑衣人。
宁容左看着脚下的死尸,目光中有尖尖的刺长出,看眼下这情况,两仪扇的事定是要不管不顾的扣在她的头上,至于这个黑衣人……若是从他身上再搜出点儿什么……比如六道阁的阎王帖之类的……
后果不堪设想。
而一直站在慕容秋身旁,久未开口的骆礼维,面色稍稍绷得有些紧。
他稳住语气,道:“皇上,这是?”
秦戚忙道:“侍郎大人,这是李统领遣人送来的刺客,就是他偷走了交接密令。”
骆礼维皱眉:“那密令呢?”
“已经被他的同伙取走了,李统领找到他时,已经死透了。”秦戚有些犹豫。
骆礼维不知怎的,皱起的眉毛又微微松开了。
“君幸,若是他的身上有着你们六道阁的阎王帖,这偷取密令的罪责,你是必担无疑了。”皇帝往后靠了靠身子,“朕要你亲自去搜,仔仔细细的搜。”
江淮举目环视,狠咽了下口水。
还用搜吗?
那是铁铁的在他身上。
连扇子都能做出一柄假的诬陷她,又何况是一枚六道阁的阎王帖呢?
殿中的所有人,除去宁容左,没一个想要她活着出这个大门,即便是被冤枉的,又能怎样,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膝行过去,冰凉的手指缓缓探出,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仔细的搜黑衣人的身。
领子,胸口,腰带,袖袂,能搜的地方都搜遍了,就算是腿裆,她也小心翼翼的捏了一遍,什么都没有,除去那柄什么都证明不了的勾爪。
她的手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撕扯,而眼底的红意险些因为激动而蹦出来!
皇帝一点一点的坐直身子,而他手边的骆礼维早已是经不住好奇,往前迈了一步。
其余众人面色各异,疑惑居多。
按理来说,板上钉钉的事应该不会出错啊,怎么会没有阎王帖呢?
旭王按耐不住,直接扑过去,将那黑衣人的身上从里到外翻了个遍,却依旧什么都没有。
江淮趁着众人微愣之际,忙俯首道:“皇上,这黑衣人的身上并没有我们六道阁的阎王帖,微臣冤枉。”
“冤枉?”旭王猛地抬头,恶狠狠道,“或许是他为了避免身份暴露,而故意没带在身上呢!”
“不可能!”江淮回瞪过去,漆黑的眸子犹如渗人的渊海,“这是中原所有宗门的铁律!”
骆礼维微微伸手:“会不会是运来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
江淮侧头望了他一眼,可就在那一瞬间,她捕捉到骆礼维眼中的一个细小变化,那样微妙。
恍然,一个她都自认为不可能的想法登时油然而生!
“既然他不是六道阁的杀手……”江淮低喘了喘气,目光中又燃出一小缕希冀,她谨慎的伸出手,抵在那黑衣人死咬着的唇边。
骆礼维脸色一白,声音都尖了许多:“你做什么?”
皇帝瞥眼,眼珠没来由的颤动。
“那他一定……出自别的宗门了。”江淮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视线汇聚,只见她用力掰开那黑衣人紧闭的嘴巴,两指夹住他已经暗红发硬的舌头。
舌根抬起,视线触及一物。
旭王眼中一惊,江淮却是松了口重重的气。
是一枚不到两寸宽长的阎王帖。
江淮缓缓取出,瘫在掌心,那枚精美的木牌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字:归云宗。
骆礼维手掌汗湿,一阵麻意顺着裤腿席卷而上,几乎要将他吞噬。
在中原,庙堂与江湖互相牵制,世家与宗门利害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像江家和六道阁、郭家和兽王楼、李家和天罡祠、徐家和赤阳轩、黎家和日月堂、陆家和魔灵宫。
归云宗的靠山,是骆家。
而骆礼维择选的夺嫡皇子,是成王,也就是长欢一党。
皇帝若有所思,眸子要比这夜幕还要深上几分。
旭王一把夺过那枚阎王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