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地皇四年,汉更始元年夏,颍川郡五官掾冯异降。遂为振武将军刘秀说铫期、马成等地方守将来归,阳翟、许县等地,传檄而定。
新朝太师严尤、陈茂大惊,领大军与刘秀决战于鄢陵。败,退守新郑。颍川全郡,遂为汉家所有。司隶门户洞开,洛阳、弘农等地,一日数惊。
“颍川大捷!颍川大捷!东征军进入司隶,剑指洛阳!”一匹骏马旋风般从宛城南门冲了进来,径直奔向皇宫。马上的骑士虽然风尘仆仆,却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一进门,就将汉军大胜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大街小巷,顿时锣鼓喧天。汉军将士的家眷们,纷纷走出门外,冒着烈日,打听战斗的每一个细节,打听亲人安危的消息。
再没有什么,能比前线打了胜仗,更能带走夏日的炎热了。新郑位于司隶河南尹治下,向西北不出十日,便可抵达洛阳。汉军从此进入,虽然稍微绕了一些路,却避开了豫州和司隶之间的要塞轩辕关,令洛阳和偃师两地,再无天险可持。
打下新郑,就可以沿着宽阔的官道扑向洛阳。
若是洛阳也被东征军一战而定,收复长安的日子,还会远么?
消息无翅膀,却飞得比鸟还快。
不多时,全城男女老幼,尽数得知了颍川大捷的喜讯。文武百官,纷纷前往由太守府改建的临时皇宫,向大汉更始皇帝刘玄,表示祝贺。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刘玄站在御案之后,笑容满面向大伙摆手。随即,又绕过御案,快步走向大司徒刘縯,“安国公,令弟威震河洛,你这个做兄长的,居功至伟!”
“多谢陛下夸赞,臣不敢愧领!”此时此刻,刘縯的心情也非常激动,然而,他却谨慎地躬下身,郎声回应道,“东路军此番大胜,全仗陛下圣明,定国公运筹帷幄,以及全军将士用命。臣在宛城,一箭未发,断不敢厚着脸皮去贪将士们血战而来的功劳!”
“安国公勿要过谦。”尚书令谢躬从一侧闪出,笑道,“若非你早年手把手的教导,哪有令弟今日之丰功?克父城,擒冯异,破鄢陵,这一连串辉煌战绩,真的令人看得眼花缭乱。安国公,若人人有弟若文叔,咱们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再议迁都长安了!”
”哈哈哈……”四周围,众文武开怀大笑。看向刘縯的眼睛里,充满了羡慕。
“正是如此。”成国上公王匡也一改常态,笑着向刘縯道贺,“文叔屡立大功,与安国公的运筹帷幄定然分不开,其本人的霸王之勇,也是将士们有目共睹。假以时日,你们兄弟必可同列三公,共为我大汉栋梁!”
“兄弟同列,为我大汉栋梁!”
“恭喜安国公!”
“为安国公贺,为淯阳侯贺!”
……
眼见天子和朝中其余两股势力的大佬都一同道贺,众文武焉能不锦上添花?一时间,恭喜之语滔滔不绝。刘縯虽应接不暇,却始终彬彬有礼地与大伙周旋,脸上看不到半点傲慢之色。
紧跟着,刘玄又讲了些褒奖其他将士的话,这才宣布退朝,至于封赏之事,则要等到明日准备妥当,再召集群臣另行商议。
群臣行礼告退,刘玄也起身走向后宫。双脚刚刚跨过右角门儿的门坎儿,他脸上的笑容,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手按剑柄,咬牙切齿地朝亲信吩咐,“去,给朕叫尚书令,成国上公,还有大司马前往书房议事!”
“遵命!” 身旁一个太监应了一声,疾步离去。片刻之后,尚书令谢躬,成国上公王匡,以及大司马朱鲔,带着满脸的困惑,悄悄来到了御书房。
才是下午未时,御书房却关闭了所有门窗。只见大汉更始皇帝刘玄,斜倚书案后的一张绣榻上,因酒色过度而致使惨白面孔,被烛火照得忽明忽暗。
“刘縯小儿,真是得意忘形!”不待三人上前见礼,刘玄的身体猛然坐直,重重一拳砸在书案上,将奏折、毛笔、刻刀等物,震得四下乱跳。
“啊?” 虽然跟刘玄势同水火,定国上公王匡,依旧被刘玄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半步,眉头迅速骤了个紧紧。
其实刘縯今天在朝堂上的表现,可算得上是十分恭谨克制,跟“得意忘形”四个字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刘玄却这样说他,足见对他的忌惮,已经到了“疑邻偷斧”的地步。无论其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会被认为保藏祸心。
“陛下。”正当王匡犹豫着自己究竟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大司马朱鲔的身体已经躬了下去,“刘秀如今又打下颍川,不日将围困洛阳。他们兄弟的气焰,肯定会越来越嚣张。陛下为了大汉长远计,理应有所准备,免得有人贪心不足,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大司马言之有理,陛下应早做准备,避免昔日’田氏代齐’之事重现。”谢躬上前半步,紧跟着大声补充,“臣敢断言,如果任由他们兄弟继续博取声望,即便他们两个对大汉无异心,江山社稷也岌岌可危!!” (注1:田氏代齐,春秋时齐国田氏功高,声望隆,最后赶走齐王,自己做了齐国的王)
“田氏代齐,他们也配?!”刘玄心中的不满,彻底被点燃,惨白的脸色,迅速泛起病态的潮红,“朕才是高祖嫡系血脉,受命于天,刘縯,刘秀,他们两个旁支子弟,算是什么东西!”
他越说越怒,猛然伸手一挥,竟将桌子上的天子印信扫落于地。“啪”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