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下得很果断,接令的武将也很踊跃。但清点整编兵马,安排各级军官,配置铠甲武器和粮草等事,却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因此,足足忙活了小半个月,众将才陆续带领着人马,离开了洛阳。
因为是增援部队,而不是出征的主力。邓奉带着队伍,走在了最后。沿途因为遭遇到了秋汛,又耽搁了大半个月,直到九月中旬,才姗姗来到了新野附近。(注1:农历九月)
见家乡在侧,他暗道好久未曾回来看看,不如趁此机会,与族中长辈告个平安,遂令大军原地扎营,自己仅带了五十亲卫,向新野县城呼啸而去。
新野县令,是他的一位族兄。虽然没有上过太学,但是也满腹经纶。上至郡守,下到寻常差役,都知道邓家在复国之战中居功至伟,谁都会给这位族兄几分薄面。因此,在邓奉想来,此刻的新野,应该早已被自家那位族兄治理得欣欣向荣。
然而,战马刚刚踏上官道,邓奉却蓦地发现,新野县城方向,竟然腾起了滚滚浓烟。当即,赶紧提高马速,直奔南门而去。
南门外,有一座属于邓氏的庄园,乃为当年刘玄命人专门为他所建。他虽然从未进去居住过,却将庄子交给了自己的族中长辈打理。在刘秀称帝后,他一直忙着四下征战,无暇回家。只是从书信中了解到,那邓氏庄园已经变成了学堂,专门供族中翘楚,在里边读书做学问,以便将来报效国家。
赤眉虽然覆灭,地方上却还有残匪作乱。所以,新野县城起火,邓奉并不觉得有何奇怪。他现在需要做的,也不是干涉地方官员救火。而是先去庄园那边,避免有族中晚辈受到土匪伤害,顺便保住学堂里好不容易收罗起来的藏书。
“驾,驾!” 身后的亲信们,知道邓奉担心家人,也一个个将马速催到了极致。作为百战精锐,寻常土匪,根本挡不住他们一次全力冲杀。所以,他们,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寡不敌众。
十余里的距离,只用了一刻钟就彻底走完。只是,他们依旧来得太迟!
只见,远近闻名的邓氏学堂,早已化作火海一片。无数贼人扛着抢来的金银细软,挥舞着兵器,对四散逃命的少年读书人们紧追不舍。
“住手!”邓奉看得眼眶崩裂,手中长槊奋力掷出,在半空中化作一条巨龙,直扑一名贼人的后背。
那贼人正催马踩踏一个学堂里的夫子的尸身,完全没有留意背后。待听到风声,想要闪避,哪里还来得及?“砰!” 地一声,被长槊直接撞下了马背。罪恶的鲜血,沿着槊锋的边缘喷涌而出。
“救命,救命!”一名浑身是血的少年,脸上写满恐惧,蓦地从角落里跳出,挥舞着手臂,向邓奉高声求救。
“上马,快……” 仓促之间,邓奉无暇分辨对方的身份,本能地伸出左手。
“嗖!” 一枝黑色的羽箭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钻进少年的后背。少年的身体晃了晃,圆睁着双眼,缓缓倒地。
“啊——!” 邓奉的眼珠瞬间被怒火烧红,大吼着用腰间抽出钢刀。就在这时,又有一枝羽箭袭来,直奔他的面门。
“当啷!” 他挥刀砍飞冷箭,借着火光向偷袭者望去,恰看见对方号衣上的大字,“汉” !
“弟兄们,先别光顾着抢东西,点子扎手!” 那放箭者,却认不出邓奉的身份,迅速将第三支羽箭搭上弓弦,一边射,一边高声喊人前来帮忙。
“点子扎手,大伙一起上!” 其余杀人放火的歹徒,也发现了邓奉和他麾下的亲兵,叫喊着围拢过来,准备以多为胜。
“住手!你们,是谁的部下,为何害我家人?” 邓奉强压心中怒火,一边挥刀格挡射向自己的羽箭,一边大声喝问。
“你管老子是谁的部下?”
“老子为大汉征战多年,出来寻点儿补给,还需要向你请示?”
“你家人?小子,你可别乱认。这家人故意违抗我家将军的度田令,教唆百姓围攻县城……”
”跟他费那么多话干什么,杀了他,杀了他,砍下他的首级回去领功!“
……
众身穿汉军服色的歹徒,不知道大祸临头。一边高声叫嚣着,一边整理队伍,准备发起冲锋。
“你们是哪家汉军?头领是谁?” 邓奉的心脏,仿佛被冻住了般,又凉又疼。
不光刘秀这边的队伍自称汉军,赤眉军打的也是大汉旗帜,刘嘉、刘永,以及其他许多山贼草寇,也自称为高祖嫡系子孙,组建了无数家汉军。所以,虽然眼前队伍的旗帜和铠甲,他都非常熟悉。他依旧希望,对方不隶属于洛阳!
然而,对手接下来的话,却将他心中的希望彻底掐灭。“小子,你怎么话这般多?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爷爷乃是左司马吴汉帐下左路军……”
“你胡说!” 邓奉两只眼睛里,忽然淌出了一股红色的泪水,挥刀冲向对手,宛如一头被激怒了的猛虎。
“拿下他们,找姓吴的问个明白!” 亲兵头目邓厚,也气得两眼冒火。带领着所有弟兄,紧紧跟在了自家主将身后。
对面的乱兵军纪涣散,又做贼心虚,如何是这群百战精锐的对手?勉强支撑了几下,就开始四散奔逃。而邓奉,却恨他们伤害自己的族人,坚决不肯放其离开,策马抡刀,紧追不舍。
“我,我是左司马吴汉将的嫡系,你,你杀了我,他定杀你全族!”
“我,我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