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四下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所有赶过来救火的百姓,都对中城校尉张宿的行径嗤之以鼻。
那许子威思念爱女成癫,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哪有功夫跟一个中城校尉去较劲儿?稍微缓过一口气来之后,就要带着“女儿”回家。
然而,他哪里还有什么家?偌大的许博士府连同周围的四五栋深宅大院,早就都被烧成了一堆残砖碎瓦,侥幸活下来的邻居们相抱痛哭,谁也不知道,上辈子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居然遭此无妄之灾?
好在国师杨雄财力丰厚,见众人可怜,便将自己在长安城内两座空着的院落拿了出来。一座暂时借给几户受灾人家共同安身,另外一座宅院,则干脆就送给了许子威,算是庆祝他们“父女重逢”的贺礼,
许子威与杨雄相交多年,知道此人生财颇为有道,所以也不跟老朋友客气。一手拖着满脸尴尬的马三娘,另外一只手搭在书童阿福的肩膀上,就直接去了新家。结果刚刚抵达新家门口,还没等进院,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悲悲切切地哀告声。却是先前起火时,丢下他各自逃命的男女奴仆们,因为没有放良文书,无法在长安周围安身。看到自家主人还活着,又可怜巴巴地跟了过来。
“如此不忠不义之辈,要尔等何用?来人,给我全送长安县衙里去,着官府随意发卖了换钱!”没等许子威开口,杨雄就毫不犹豫地越俎代庖。
“是!”立刻有四五名扬府的家丁拎着大棍子一拥而上,将许家的奴仆像赶羊般赶做一堆儿,然后用绳子拦腰拴成了串,就准备往长安县衙里头牵。那些男女奴仆问心有愧,也不敢挣扎求饶。至能手抱脑袋,放声大哭。
许子威虽然已经致仕多年,却毕竟曾经身为两千石俸禄的高官,丝毫都不觉得扬雄的处置决定有什么不妥。然而,马三娘却被男女奴仆们哭得心中好不落忍,皱了皱眉头,低声劝道:“他们都没练过武,大火一起,自家能活着跑掉已经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救人?况且即便救,也救不了你,不过平白搭上自己的一条命而已!要我看,还是算了吧!反正您老人家已经平安脱离了险境,就算给自己积德,饶了他们这回算了!”
“那可不行,此例一开……”扬雄眉头一皱,立刻大声反驳。
“行,三娘说行就行。算了,反正老夫原本也没指望他们来救!”许子威却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自家女儿”一边,松开阿福,挥舞着左臂大声宣告。
“随你!”扬雄无奈,只好挥挥手,下令家丁们放人。众许氏奴仆感激不尽,一个个争相上前,向“三小姐”磕头谢恩。把个马三娘窘得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一甩胳膊丢下许子威,先逃进院子里头去了。
“哼,若不是三娘心善,老夫才不会再要你们这群废物!”许子威越看马三娘,越觉得顺眼。得意洋洋地冲着奴仆们呵斥了一句,也紧跟着快步踏上了台阶。恍然间,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二十几岁,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
“凤凰浴火,果然是凤凰浴火!”国师扬雄神神叨叨地回头看了一眼尚在冒烟的许府旧址,然后又看了看宛若新生的老友,嘴里不停地嘟囔。从此刻起,愈发觉得自己推演《周易》有成,慢慢技近于道。
至于刘秀、严光等人,今天肯定来不及去太学报名了。心中又担心一会儿误会揭开之后,马三娘被许老怪怨恨。互相看了看,也跟在扬雄之后快步走进了许子威的新家。
早有扬雄提前留在这里的奴仆们迎上,先将主人和客人分别迎入不同的房间,拿来热水和干爽的新衣,伺候他们各自收拾。待大伙都把脸上的烟熏火燎痕迹擦洗干净之后,又将所有人领到正堂,摆宴压惊,顺便去除晦气。
到了此时,马三娘确信自己已经平安脱险。便不忍心再继续将错就错。先倒了一杯酒,双手捧着送到许子威面前,蹲身致歉:“夫子,先前我不想被官兵当纵火犯冤枉,就顺势冒认了您的女儿。事实上,我姓马,不姓许,画上的女孩,也不可能是我。冒犯之处,还请夫子原谅则个!”
说着话,毕恭毕敬将酒水举过了眉心。
“三,三娘,你,你不,不肯认我啦?!”许子威大惊失色,刚刚恢复了生机的脸孔,迅速变得灰败不堪,“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怪我稀里糊涂,就把你给当死人给入了葬。我知道,我知道那次做事匆忙,对不起你。可我,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
“我没资格怪你,夫子,真的没资格!”马三娘抬起头,惨笑着打断,“那画卷上的女娃,真的不是我。我像她那么小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更甭提穿绸缎衣服,戴金锁子!不怕您老笑话,我之所以练武,最初就是为了能顺利抓到兔子和野鸡,能跟全家吃上一口肉汤。”
“三娘,你受苦了,为父当年对不起你!”许子威哪里听得进去,只是一厢情愿认为,女儿被别人捡走之后,没吃没喝。却主动过滤掉了,马三娘话语里所说的年纪。
“你真的不是你女儿!我记得我小时候的大部分事情,真的从三岁起就没吃过饱饭,对你也没有任何印象!”马三娘无奈,只好先将酒盏放到一边,继续大声补充。
许子威却拒绝相信。任由马三娘说了一条又一条,直到把嘴巴都说干了,他却依旧坚持认为女儿是因为当年被他“活埋”,而故意在骗他。最后把马三娘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