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距离南阳郡颇为遥远,往来一次极为耗时。刘秀、邓奉、朱佑、严光四个,也都不是出于什么富裕人家。因此,第二年冬休,四人又留在了太学当中,谁也没有提回去探亲的茬儿。只期待能早日完成学业,然后披锦而还,让各自身后的家族,摆脱任人宰割的命运。让长辈和关心自己的人脸上,早日出现骄傲的笑容!
倒是四人各自的授业恩师,不忍心看到自家得意门生读书太辛苦熬坏了身体。在除夕后,陆续派人将四学子叫回家中,打了好几顿牙祭。
朱佑的老师刘龚性子在四鸿儒里头,最为随和。见刘秀等人个个长得玉树临风,便在酒席间开起了玩笑。说皇上正在给其二女儿,建宁公主王嬅择婿,长安城内未婚世家子弟,无不踊跃自荐。然而,王嬅虽然生为女儿身,却继承皇帝陛下大部分才气和眼光。对送上来的备选名单,都不屑一顾。直到被皇帝催急了,才借着与其长姐黄皇室主出门赏雪的机会,邀请了求婚者们一道赴宴,当场出了三道题目,考校众人的学问。
结果,竟无一人能全部答对。宾主双方,都失望而归。论本事,“书楼四俊”肯定不在那些世家子弟之下,不如也把题目找来做做,一旦全答对了,说不定就能娶个公主回家,同时瞬间名满天下!
“弟子,弟子一直视文叔为兄。兄长亲事未定,弟子不敢争先!”随着年龄增长,朱佑的性子越来越活波,无法直接拒绝其恩师的提议,干脆就推刘秀出来当挡箭牌。
刘秀闻听,立刻窘得面红耳赤。举着酒盏嚅嗫了半晌,才讪讪答道:“刘师有所不知,学生家境甚贫,太学一行,几乎将兄长的积蓄花了个精光。所以学生在入学第一天就早已发下宏愿,卒业之前,不敢心生旁骛!”
“学生在老家,已经定亲!”
“学生,学生生性跳脱,恐怕难入公主之眼!”
严光和邓奉两个,也赶紧放下酒盏摆手。唯恐拒绝得慢了,被老好人刘龚当作候选驸马給上报皇家。
并非他们对皇家有什么成见,也非那建宁公主王嬅生得奇丑无比。事实上,能娶公主为妻,乃是众多少年读书郎的美梦之一,刘秀等人也不能例外。而建宁公主王嬅,非但天资聪慧,相貌据说也不输给其姐姐黄皇室主分毫。只可惜,建宁公主的年纪,比四人略长略一些,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经及笄。其前任夫婿也与黄皇室主的夫婿一样命薄,没等来得及理解男女之别,就急匆匆地“跨凤而去”。(注1)
此际奉行早婚,大户人家的女儿虽然十六岁才及笄待嫁,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十二岁成亲,十四五岁作娘的比比皆是。刘秀、邓奉、朱佑、严光四人虽然都想出人头地,但是也不愿娶一个比自己大了整整一轮的公主,借此平步青云。那样,功名富贵虽然来的容易,恐怕永远会被太学的同窗们不齿!百年之后,在史册上可能也会留下笑柄!
他们这些心思,当然不能明说,所以只能胡乱找借口搪塞。好在鸿儒刘龚,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未认真。饶是如此,少年们在酒宴过后,依旧心有余悸。相约誓今后这样的酒席,一定能推就推,千万别再自投罗网。
然而,一天之后,许子威派阿福带来马车来接,四人依旧欣然前往。酒宴间,许子威也未能免俗,笑呵呵地说起了建宁公主出题择婿的掌故。但是重点却没有落在四人是否应该前去碰碰运气上,而是兴致勃勃地点评起了题目本身。
“淮阴领兵一千五,战罢归来六成余。,三人一排多出二,五人一队末为四;若是七人各成列,最后一列尾缺一!”带着几分考校意味,许子威笑着将题目如实背出,“问战殁者几?实归者几?”
“一千另四十九!”说来也怪,四人当中学业最好的朱佑尚在抓耳挠腮,答案居然从严光嘴里脱口而出。
“善!”许子威稍稍一愣神儿,立刻大笑者抚掌。“这第一题,当日用时最短者,据说也算了足足一柱香功夫。如果子陵在,根本无须再考第二题,此题过后,高下已分!”
“学生只是喜欢算术,熟能生巧尔!”严光被夸的脸色发红,笑着起身行礼。
“坐,子陵且坐,今日乃是家宴,无需顾忌那么多礼节!”许子威从来不在自己看好的晚辈面前摆架子,叫着严光刚刚取的表字轻轻挥手。
“谢恩师!”严光红着脸跪坐于矮几之后,目光炯炯,殷切盼着第二道题的出现。
“下一题,考的东西就多了。穆公有女弄玉,善奏笙。其婿善奏萧。子知笙、箫何为而作?始于何时?今箫古箫,有何异同?”直到少年人争强好胜,许子威也不让四人多等,笑了笑,继续将第二道题如实转述。
秦穆公的女儿弄玉和女婿箫史因为音乐而相知相恋,最后双双成仙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但民间只流传这段恋情的神奇,却从未涉及到二人所持乐器的具体细节。建宁公主以此典故为题,很显然,一是以弄玉和箫史的婚姻为例子,申明未来的夫婿,必须跟自己志同道合。二则,想要考校求婚者知识的广度,免得嫁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或者白首穷经的书呆子,后半生过得索然无味。
“笙者,生也;相传为女娲氏所作,义取发生,律应太簇。箫者,肃也;相传为伏羲氏所作,义取肃清,律应仲吕。古有’雅箫’,编二十三管,长尺有四寸;又有’颂箫’,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