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极必反,事诡必妖。
杜荷深知此番道理,在走回营地的途中,脑海里思索着这一古怪之事,心中不断深思:夷男有着枭雄一般的忍耐力,也有着非凡的远见气魄,这类人物绝对不会胡乱出牌的。他让自己担任统帅攻打郁督军山,一定别有用心。
这时一阵北风吹过,杜荷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风中带着刺骨的寒意,看了看天。碧蓝色的天空失去了太阳公公的踪迹,方才醒悟:现在是十二月中旬,已经入冬了。
北地的气候较之他所在的长安要冷上不少,突然心中一动,暗叫不妙,急匆匆的回到了营地。
营地外的兵卒他们顶着寒风而立,虽多加了几件衣服,但脸上已经冻的青紫,尽管如此,一个个的兵卒依旧如风雪中的劲松,卓然而立,一动不动的站立着,尽显铁血劲旅的风范。
营地内处处可见火堆迎风飞舞,但在这急速转变的气候下,效果杯水车薪。
杜荷找到了罗通。
罗通也为此事忙的焦头烂额,透露了一个讯息冬衣准备不足,已经有十数位兵卒受凉病倒了。
“我去找夷男,向他借用一些过冬的衣服。”杜荷心知在此事上是他大意了,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当初他们这伙人是为了救援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而出动的,当时时间紧迫没有顾虑到那么多,自然不会特地准备过冬的衣服。
回到长安,授命出使薛延陀之后,杜荷也曾考虑过冬衣的问题,让人特别做了准备。不过人手略显不足,四百人带一千人的衣被,还有使者携带的一些礼物,有些不堪负重。固然带齐了一千兵卒的量,却没有很多的备份。若是在中原各地,他的准备已经足够。
问题就在这里,他们所在的不是中原,而是北地草原。
北地草原的气候恶劣中原数倍,这温度一降下来,那永不间断的寒风,顿时成了兵卒最大的考验,如此冬衣就显得不足了。
杜荷爱民如子,不愿麾下兵卒受冻,当即策马飞驰,再一次赶往夷男大帐,向他借过冬棉衣。
夷男是个枭雄,自不会吝啬千套棉衣,二话不说,当即让人点起一千两百套皮大衣送往军营。
杜荷随即又道:“可汗,北方气候出乎杜某预料,军中兵卒多人受冻,战力发挥不了一半,恐怕难以参加接下来的战斗了。至于我的亲卫,就劳烦可汗从军中随意调拨一支吧。”他脸上带着笑容,毫不在意的说着。
夷男脸色不变,但双眼的瞳孔,却是为之一缩,笑道:“那就这样了,杜将军走好!”
杜荷走出营帐,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心中说了一句:“天助我也!”
同一时间,营帐内!
“父汗!”大度设叫了一声,他发现夷男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这是虚汗,杜荷最后的一句话,竟让一个枭雄级别的人物倍感压力,以致产生了虚汗。
夷男脸上阴晴不定,拳头一握一松,心中已经涌起了滔天巨浪。依照宇文博伟的计策,薛延陀让杜荷统帅十三万大军,围攻郁督军山。
杜荷攻山的用意是为了生擒莫贺巴哈,从莫贺巴哈那里得到不利于薛延陀的消息。那么如此一来,杜荷显然不会在山脚下围困。他必然是身先士卒,领着麾下的千名亲卫,率领三万薛延陀兵上山参与围剿。只有这样,他才能确认自己能够生擒莫贺巴哈。
如此就给了他们利用的机会,郁督军山地势险峻,上山的道路只有几条,而且危机四伏,很容易受到伏击。杜荷对于郁督军山毫不熟悉,带路的兵马显然还是以薛延陀为主,只要他们将杜荷带入莫贺巴哈的埋伏圈。在狭小的山道遭受伏击,杜荷又岂有命在?
到时候,唐朝追问起来。
他们可以毫不畏惧的说,是杜荷贪功冒进中伏而亡。他们薛延陀也是受害者,就算李世民再如何的宠信杜荷,也不可能无视自己天可汗的名望,蛮不讲理的将一切过错推卸到他们的头上。
此计很辣,可算是万无一失。但杜荷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表示不会出动一兵一卒,刹那间打乱了宇文博伟的全盘计划。
夷男不得不怀疑杜荷已经先一步看破了他们的诡计,心中充满了惊骇之意。
“去,快去将宇文先生请来!我们的计划,恐怕将要告吹了。”
夷男很是不甘,但为了安全起见,已经决定放弃计划。他性格即是如此,谨慎小心,从不干没有把握的事情。
宇文博伟听闻一切经过,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不信杜荷有这个本事能够识破他天衣无缝的计策,但杜荷诡异的举动却让他无言以对。
他沉思许久,心平气和的道:“那可汗打算怎么办?”
“停止一切计划!”夷男斩钉截铁的道:“杜荷比草原上的狼还要狡猾,不求得利,但求无错。”
“可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杜荷表现的越是厉害,我们越有必要将他先一步除去。虽然我不知杜荷为什么会有这一手,但我可以肯定,他不可能知道我的全盘计划,我相信即便是神,也做不到这一点。”宇文博伟面红耳赤的说着,他是个小人,即便再有才华,也逃脱不了小人心态。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杜荷这个毛头小子的才智在他之上。
夷男依旧摇头道:“我不同意,宇文先生,不是我夷男不信你。是我薛延陀输不起。”
宇文博伟早知夷男的性格坚忍不拔,但反过来说也就是不敢冒险,心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