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说要与我下棋时,我不知这又是他手段冗繁中的哪一样,心下一时忐忑,难免想得多了一点儿,还正正经经地想得有点远的,便是我那太复杂也太迷雾的身事,虽说是有了一点知析,却多是颉利他讲说给我听的,就算全是事实啊也并不能体会得如何真实。是以,尽管我知道了一些从前的身事,行起事来,还是一如继往的感觉,是在无凭无据地走着,而脚下的路全部都像是虚浮的,每一步都走得不甚稳当。只因那从前,就像是别人的从前并不切身,似乎也不那么实际,而我又接受得一知半解,是以说到了底还只是迷迷瞪瞪的不清不楚。
李世民瞧着我无声无息地样子,以为我是默许得厉害。
马上令人铺开金丝网格的棋盘,又取出亮碧碧的玉棋子来发了我一盒。我瞧他情绪委实开怀,只恐若是推脱也未见得就真能推脱得了,就只得煞有介事地应付他。不过,并没有出现例外情况,我对棋艺真的是精通得厉害,他并不能很快获胜,到最后我尽力让他之后,也只赢了我三手。
这一局下得我很乏累,差一点就要吐血,只因我心下暗揣,他并不是我的对手。他果然早已看出了我让他的事实,很惊诧。对着棋盘若有所思半晌之后,隔着烛火跳动,沉思若定道,“你这是在故意让着我。”
然后,他再次若有若的棋盘,手里摆弄着一只棋子,俨然是在等着我的回答。
其实我早有耳闻,李世民下棋的手段亦是极其高明的,一般人根本无能赢得了他,就连寻常的国手也有好多时候会败在他手下。是以很长的时间内,他一直是做为最会下棋的王爷的身份而在大唐帝国朝野上下很有存在感的,估计他很长时间都是怀着独孤求败的心情的。而今不那么凑巧,我没能将自己掩饰得很好,让他瞧出了我是在让他。
我前后左右的思量,实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只好安静地看着他,他从没有给我说起过我的身事,这次他却对我说,“宫庭的棋师果然都是国手。而且珂儿真正的名师出高徒,想来举国上下也没有几人能是你的对手。”
我想了想举国上下那范围阔大,有点头晕。端起一旁的香茗,掩袖喝了一口,顺势遮下他的望眼。只是,事实全然不若我想的那般好。放下杯时,他仍在在看着我。眼角里似乎是缀着些许笑意,也不纯然是笑意。我只好也将目光定在这盘残棋上,不敢去瞧他,心下觉得,好是气闷。而他的那句话就悬在我的头顶,让我不知道如何作弄出情绪来。逢源回去。
就在这个极尽忧愁苦闷的时刻,帐帘忽然掀开了,走进一个从未见过的侍儿。手中端着一盘点心,恭恭敬走了进来,自秉道,是赵将军遣她送过来的。
她在帐口福了一下,便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半路中向着李世民偏了偏方向。这些微小形状我都看得仔细。
我因一直与李世民对坐气闷,猛然冒出一个新鲜事物。就凝目聚神只是盯着她瞧。这一盯着她瞧,就难免瞧出一点门道来,这女子的鞋子,怎么和以往见过的侍儿所穿用的都不大一样呢。但也不是破旧,而根本就是太好了,侍儿们才不会穿这种用金丝织成的鞋,我虽然无能想得特别多再上下联系一番,却着实是有一点想歪了,此时正想到,这个一定挺耐穿的。还挺感叹。
然后,就在我重又转回来觉得,她好像有些不对颈时,她已经冲着李世民甩了个扬手。我刚刚想到,她是刺客。她又扬了一道手,我慌忙站起身,刚要喊出一个“有”字,嘴已经给她堵得严严实实,不能放出一点儿风丝来。但感她手上的力气极大,着实不是我能挣脱得了的,也就只能做罢。
低低向下窥眼,可以瞧见这姑娘在我脖子上,好生生架了一片薄刀。那刀苗犀利,发出寒浸浸的光泽来,让人看了一直透到心里的凉快儿。
我甚是苍凉地描想了一下未来,在那不好称作如何来的未来处,也许就只是个须臾的光景里,我若是惹得她怒了,必会逐开了皮肉,来灭了我性命。
心中转过栩栩如生的这个生劫,只觉得全身上下,立时窜过无数道寒气,连汗毛根都跟着立得直直的,根根颤得分明。
我瞥眼去瞧李世民时,却发现他只是安然无恙地坐在厚褥上,对着我笑,使人浑不能猜出刚刚那女子向他抛的是什么,如果依着他现下的样子来瞧,莫不是得到的是红楼绣球。见到他那样放松的神气,我觉得可以略略放下些心来,却有点滴的不晓得,生生在心中作怪,为什么大家都惧怕刺客,而独是李世民悠然清闲一派呢。只是我这个放下心来的举动,其实并不能算得上是明智,因我只能依据女子的情态做情态,万不可根据全不在事态中的李世民的情态,做来情态,我是给这女子逼得慌了说话果然颠三倒四。其实我想说的意思只有一个,现下我不好以李世民的意志为转移,而是多要参考攸关我性命的这女了的这把刀。只因刚刚我假意输了李世民,把他从独孤求败的愿望弄得在生年了结,这样很不好。
耳边响起那女子恶狠狠的诘部声音,“你竟然早有准备。”我当时又被震了,因为李世民自身上取下了那两只柳叶飞刀,又举得高高的似乎是故意让我们看清,而那刀刃上一丁点血都没有。难道他穿的是宝甲。
现在我与这行刺的女子贴得近络,互捱着身子,可是叫个亲密无间。我能感觉